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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以前,这些王侯伯子男可以直接统治自己的领地,但是这样治几年,很容易便成了“地方王”,不服从圣旨调遣,所以在先帝时期,便不允王侯伯子男有掌控封地的权利,只给他们一个地方该有的银钱,但不允许他们掌控权利,直接管封地上的政事。

比如南康王,封地在江南,江南每年赚了多少钱,除去上税的以外,都会给南康王,这就是南康王的食邑,但是南康王没有官职,管不了江南的政务,什么商引盐引,他一个没有。

所以,南康王每年在江南办事,都会用自己的银钱,比如他通水路,要自己掏钱,且还要与江南的官僚早些通过气,否则他便做不了。

虽说是王爷,但他现在还是没有官职的。

而爵位这种东西,都是传男不传女,沈落枝为郡主,名头好听,但是没有自己的封地,若是南康王有儿子,便会削一层,为侯爷,可能会叫江南候,每一代都会削一层,削到最后,基本就什么都没有了。

顺德帝想把南康王的王爷削成侯爷,然后给南康王丢到一个普通点的地方,最好是鸟不拉屎,一年得不了多少食邑的位置,然后让南康王这辈子都别进京,在他的封地上待到老死。

南康王若是不愿意,可以造反——但那样承担的结果可就大了。

他要不然上位当皇帝,要不然全家被斩首。

以现在大奉的兵力来看,南康王全家被斩首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南康王这十几年在江南,是真的老老实实赚钱,没有一点私心的,他不曾豢养私兵,不曾暗地里窜动谋反,南康王除了钱,一无所有。

而顺德帝呢?手底下可养了一帮朝中大将啊!真要打起来,南康王是打不过顺德帝的。

别人是刀不锋利马太瘦,他是连兵带马一个没有,只有满金库的金子,如果要谋反,肯定死路一条,满库的金子还得被人抢走。

更何况,南康王现在就在京中,捏死南康王,跟捏死一匹马没什么区别。

所以南康王和南康王妃商量过了之后,决定主动去跟顺德帝请罪。

既然顺德帝想下手撸他们,那他们便别等着顺德帝掏刀了,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罪名来认。

比如,南康王挑了个原先犯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他原先在江南时,曾修建过水渠,但水渠修建的并不好,后来大水冲垮,误伤过一些平民性命,这本是江南事,甚至都算不上政绩污点,因这本也不是他的罪过,他只是好心,出钱替贫民修水渠而已,随便压一压就过去了,但现在,被南康王单拎出来请罪了。

他请罪的内容也很值得考究,大概就是说,由这一件小事便能瞧出来,他这个南康王啊,当得也不怎么样,实在是有愧于江南子民的期待,他自请削藩,自降一等,想换个地方去当个潇洒侯爷。

南康王这般请旨,顺德帝一眼瞧见,心说正中下怀啊,还是你南康王聪明,会做人,知道怎么保全自己,朕还没举刀呢,你先动手了,顺德帝便推辞,大意就是说,你是南康王,和朕是亲兄弟啊,朕怎么能削你的爵位呢?这让全天下的人瞧见了,不得说朕小心眼吗?但你又实在是当不好这个南康王,那这样吧,朕便只减少你的食邑数量,还保存你的南康王爵位,如何?

反正南康王只有一个独女,爵位这事儿算是绝在了南康王这一代上,往后他也不会有侯爷,留一个光鲜面子就行。

于是,顺德帝“咔嚓”一刀,将南康王的食邑砍了一半,上缴国库。

王的食邑减少一半,基本便与侯差不多了,且南康王这态度摆的很明白,让顺德帝一直惦记多年的心事了了,南康王脑袋上的刀也被拿下去了,两人算是宾主皆欢。

自此,顺德帝终于松口了。

顺德帝与南康王道:“朕许久没瞧见灼华郡主了,待到灼华的接风宴办了,你们在这小住两个月,再回江南吧。”

这便是允他们回江南了。

南康王和南康王妃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沈落枝也连带着跟着松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顺德帝不是搞什么天怒人怨杀夫夺妻的事,都不值得他们这帮做臣子的拿命来逆,朝堂争端,就是你拉我扯,能不打就不打,真要打,就要一刀砍头,千万别留给人家活路。

但是这一套拿到皇上身上来说,可能性就很小了,砍臣子还行,但砍皇帝,那是要造反。

还不如退让一步,换一个平安来。

南康王这一手叫以退为进,瞧着好似莫名其妙遭了罚,但实际上保住了自己的羽翼,算是断尾求生——在大多数时候,皇权都是不讲理的,不管你有没有那个谋反的心,只要你木秀于林,那风必摧之。

只是这些暗潮汹涌,在旁人眼中都是瞧不见的,外人只能瞧见团花锦簇,却看不见其下烈火烹油。

只有在那见不到的浪潮里面挣扎过、拼命探出水面昂头呼吸,抓住一根岸边野草,艰难的爬上岸的人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

——

时间一点点的过,很快,南康王府的人便在京中停了一个多月,已经近五月了。

顺德帝终于在京中办了宴,以为灼华郡主接风洗尘为由,宴请七品以上大臣——这是荣宠,也是顺德帝给南康王的面子。

你南康王知情知趣,不让朕难受,那朕肯定也给你恩赏,你的女儿那就是朕的亲侄女,朕肯定给灼华郡主捧的高高的。

故而,是宫中办宴。

宫中官多,若是算上七品,那就连一个小官都能去上了,可想而知那天会有多热闹。

沈落枝为这一场热闹的中心,自然也不能露怯,她在京中现在是炽手可热的新人——南康王女,长于江南,本就以貌美闻名,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自然有很多人想看她。

更别提,之前还有裴氏的流言。

京中传的流言中,多是围绕裴兰烬移情别恋旁人,娶了边关大将军的女儿的事儿,倒是没提沈落枝最后被金蛮人抢走、又自己回来的事情。

沈落枝将她自己和耶律枭的事情瞒的很紧,她后续将所有功劳都归给了听风,对外只传是郡主府的侍卫们救了她。

这一番话,旁人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他们没亲眼见过西疆的天,没亲耳听过西疆的风,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总的来说,这位突然出现在京城,并且小住下来的灼华郡主不仅自身夺目,身上缠的事儿也是极为吸睛,所以顺德帝一给她办宴,便有不少人都想见见这位郡主。

只身奔向西疆,又只身一人回来,到底是经历了多少事儿呢?

而且,当日办宴,七品小官都能去,更别提大臣们了,大臣还是可以带亲眷的,裴兰烬与他那位妻子也一定会去吧?

那到时候若是碰上了,说不准多有意思呢!

所以,不管沈落枝对这宴会是什么态度,旁人可都是积极得很,大半个京中贵秀圈都惊动了,兴致勃勃的想来瞧一瞧热闹。

若是换了旁人,可能怕这阵仗,但是摆在这里的是沈落枝,她这人遇强则强,别人越是想瞧她笑话,她越是咬着牙站稳,所以沈落枝提前一整日沐浴养护,一大早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她本就生的好看,飘飘若九天玄女,泠泠如寒月当空,不施颜色便已是光辉夺目了,被弯月摘星两个小丫鬟上上下下捣鼓一通,头发丝儿上都抹了珠光,往屋内一站跟仙女儿似的,来个人瞧见她,眼皮子都要给震一下。

沈落枝性子冷,不爱找事,但是也不爱受人欺负,之前一直窝在南康王府没出门,是因为她知道南康王府和顺德帝之间的“暗潮”还没平息,她才老实窝着,怕撞到枪口上,现在事儿没了,她也不会一直压着她自己,她知道京中很多人都想看她笑话,所以憋着一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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