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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分明听见了那箭簇扎入皮肉的声音,噗嗤一声,比他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让他寒毛耸立惊吓万分。“你中箭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多少惊恐。
刘恆听得一清二楚,却只是在健仆们的掩护下,以着几乎是搂抱着云生的姿势,快步进入了护卫森严的宅院。
待入了院落大堂,确定安全,刘恆才放开云生,脱履上榻。
云生踢掉鞋履,紧张的跟着刘恆跪坐下,瞧着他右手小臂上戳着的羽箭,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了,“医工呢?你这里有没有疡医?”箭簇都是金属的,大夏天的得破伤风的几率很大吧?得了破伤风就一定会挂掉吧?啊啊啊,虽然刘延年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可罪不致死吧?
刘恆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云生的急得团团转,瞧够了,才朝边上守候的男仆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自屏风后拐出,跪上前,察看刘恆受伤的手。
云生避让一边,可还是伸长着脑袋,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当瞧见袖子被剪开,露出鲜血遍布的手臂时,便满脸的于心不忍。当见到血被擦拭掉,烈酒浇上伤口,露出那刺入肌肉的箭杆时,精致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了,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整个箭头都嵌进去了!
疡医动作熟练的割断箭羽,用小刀挖出箭簇,立刻,那原本平滑完整的肌肉,活生生的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深洞。
云生已经不自觉的发出:“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了,见到褐色的药粉撒上去,这回连眼泪都快涌出来了,一定很疼吧,若是扎到他身上,怕是要疼得晕过去。
包扎好伤口,疡医恭顺行礼退去,仆役送上热汤退下。
刘恆的手臂搁在几案上,居然还低下脑袋瞧着的同时握了握拳头。
血色立刻染了雪白的布条。
云生几乎要尖叫了:“不要乱动啊啊啊啊啊……”伤口迸裂对他有什么好处,自虐吗?!
对比起云生从头到尾的惊慌失措,刘恆表情坦然自若得这伤不在他手上似的,掀起眼看着云生一脸痛不欲生,他侧了侧头,淡然问:“为何护我?”分明是那么胆小怕事的隻小老鼠。
云生愣了愣,迟疑道:“呃,舍己为人?”他哪知道为什么,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多了……
刘恆默默品味心里那种想要无奈的叹息,忽然弯出个笑来:“明日,叔叔我怕是不能送你了。”
云生又一怔,眨巴着眼看了看刘恆那双狭长的眼,又看了看他的伤口,耷拉下耳朵,灰头土脸的咕哝:“小侄不走。”他还没这么丧心病狂的撇开救命恩人自己走人,即使是被牵连的,可刘延年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
“恩?”刘恆挑了挑快飞扬入鬓的剑眉,深眸里泛出笑意和满意。
“待叔叔痊愈小侄再自行离开,请叔叔收留。”云生相当低姿态的拱手,同时不忘偷偷露出双瞪得圆圆的眼儿,去瞧刘恆有没有再乱来。
刘恆心情既舒坦又愉快,故意叹了口气,“若是长安的云卷怪罪下来……”
云生乖乖道:“小侄明日便去书信。”
完好的手支着下颌,刘恆懒洋洋的笑哼一声。
小老鼠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眼,内疚又担心无比的跪坐一边,哪里还有分毫要跑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