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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袁质

 

晏里被他死皮赖脸的态度气得握拳的手骨都泛白,他现在无比想给官驰也打电话,似乎只要有他在,他就可以安心的应对一切讨厌的人和事。

李其云还在不要脸的说:“你那个金主alpha虽然等级很高但床品好像不怎么样,你请假那几天是跟他在一起吧,我看你一副肾虚的样子是被他玩坏了吧。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我对喜欢的人一向都很温柔。”他声音低了几个度:“我敢保证我那里一定比他大,技术也比他好,保证让你欲仙欲死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潮快乐。晏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离开那个老变态,跟我在一起,嗯?”

晏里退了一步,骂到:“你才是个变态,你不要脸,你滚!”

晏里不会骂人,即便骂人也是没有气势不具任何杀伤性的,在李其云眼里更是生动可爱的,于是他眼神更显猥琐,伸手想去摸晏里的脸:“宝贝儿,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都要硬了。”

他的手被晏里打落,就在他再次要摸上去时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直直往他身上压,膝盖一软,他踉跄一步后立马手撑在旁边的墙柱来支撑。

晏里看着眼前像是突发疾病神色惨淡的李其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想乘机逃跑,斜后方蓦然传来低沉的让他心安的声音:“晏里,过来。”

晏里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官驰也,即便是在这个称不上体面的地下车库,依然像个高高在上让人敬仰的神只,心中的委屈像是涨潮一样铺天盖地的涌,他忍者要跑出来的眼泪,向官驰也奔去。

他站在官驰也面前,微微仰头紧紧的看着他,心里的生气和委屈一点一点的化开。

官驰也抬手理了理他乱了的刘海,虽然是责备语气却夹着温和:“不是让你去车上等我,在外面乱跑什么。”

晏里心虚的埋下头,小声的说:“我忘了车停在哪里了……”

“笨。”官驰也指了指拐角处的位子,说:“在那儿,过去。”

晏里“哦”了一声,却见官驰也没有要跟他一起过去的意思,疑惑的看向他问:“你不走吗?”

“我一会儿过来。”官驰也把他往那个地方推了推,“你先上去等我。”

晏里看着他,后面传来李其云难受的低吟,猜到官驰也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有些犹豫。

“要我陪你过去?”

“不,不用。”晏里摇头,又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乖乖的去车上等他。

高等级alpha对低等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是绝对的、具有杀伤性的,李其云被官驰也的信息素压得脸色都白了,额头冒出细汗,像是有一把锋利的锥子在他腺体上凿,疼得他骨头都要裂缝。

他虽然知道晏里的alpha等级很高,但潜意识里认为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对晏里一个beta肯定是抱着玩弄的心态,说不定还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油腻老变态,愿意跟他分享晏里这个美味的beta,但现在看着那个阴霾沉沉仿佛要把他瓦解成碎片的alpha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错误的事。

“那个,兄弟,都、都是误会,我、我跟晏里是、是同事,我就是——啊!”李其云忍着身体里传来的巨大疼痛陪着笑跟他解释,腿骨骤然传来的尖锐痛楚逼得他整个人都跪下去。

肤肉像是被片片削刮,骨头被一节一节的割据,神经被用力拉扯,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往喉咙挤,李其云痛得几乎要晕厥。

官驰也一句话也没说,车库的灯光不算亮,没有刻意打理的黑发散着,一双阴鸷得眼眸在若隐若现中显得格外怖骇,像是一片卷着惊雷的黑云向李其云压近,摄夺他的呼吸,粉碎他的意志,勒紧他的心脏,让他在恐惧中清醒的看着自己被击溃。

晏里在车上也不敢往外看,只能紧张又担忧的等着,官驰也回来时面上没有一点异色,好似刚刚只是去跟什么认识的人聊了几句一般。

车辆不急不缓的行驶着,官驰也没有说话,手掌着方向盘专注的看着路况,但晏里感觉得出他在生气,有种无形的低气压充斥在车内,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那个,你把他怎么样了啊?”晏里看向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

“没怎么样。”官驰也面无表情的说。

“你,没打他吧?”

“不能打?”官驰也反问,语气很冷。

“没有啊。”晏里摇头,解释到:“我怕他报警,你会很麻烦。”

官驰也一直没看他,侧面的线条显得很冷硬,散着一种让人生畏的疏离感。好一会儿,他才说:“不会。”

“那你——”

“晏里。”官驰也打断他。

“嗯,什么事?”

“我在开车。”

“哦……哦。”晏里微愣,讪讪然的转回头,抿着唇眼眸灰暗。

下车后官驰也也不像往常那样来牵着他跟他一起走,像是要把他丢下但又会等他,晏里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一路沉默着。电梯里,官驰也和他隔了点距离,晏里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一点的升高,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随着数字的跳动一点一点的下沉。

进了屋后,官驰也似乎还是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晏里在他进书房前,行动比脑子更快的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官驰也停下来,微微斜垂着视线看他,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具有压迫性,晏里却没有害怕的感觉,柔软的目光对上他的,轻轻的问:“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官驰也反问。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问。”

晏里抓着他衣角的手无意识的搓了搓,慢慢放开,又在他转身的一刻再次抓住,继续问:“是不是我没有在车上等你,耽误你时间了?”

“……不是。”

“那是不是他刚刚骂你了?”毕竟李其云说话挺恶俗的。

“……不是”

“那是因为我跟他呆一起太久了吗,你不喜欢他的信息素,可是是他拦着不让我走的呀……”晏里懊悔的想,他应该在看到李其云的那一刻就跑的,或者他一开始就记住车停在哪里就好了。

“都不是。”官驰也的语气像是带着点无奈,带着点生气,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晏里想不明白,这些他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被官驰也否认了,他陷入了情绪低迷。

“晏里。”官驰也侧身看过来,眼神好像在说他笨,最后也只说了句“自己慢慢想”便进了书房。

官驰也让他想,他就认真的想,甚至到睡觉的生物钟了还坐在床上苦思。

官驰也忙完进来,问:“还不睡?”

“我想不到。”晏里求助的看着他。

官驰也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泄下来,将他原本生冷的气质软化了几分。

他就这么看了晏里许久,沉沉的目光和对方乞弱的眸色交融,很久之后像是认输一般说:“上次我问你,还有没有人找你麻烦,你说没有了。”

“是没有了啊。”晏里下意识的回答,又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他不重要还是我不重要?”官驰也有些严肃的质问。

“当然是他!”晏里回得很急,上半身都僵直,然后又慢慢垮下去,像是心虚一般小声的说:“他不重要。”

“既然是他不重要,为什么不跟我说。”

晏里没理解官驰也的意思,难道他的回答不是“因为李其云不重要所以没必要说”吗,为什么他还在问。他就这么看着官驰也,傻愣愣的。

笨笨的。

官驰也见他又陷入了迷惘旋涡,心底轻叹,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细究又能探出一丝无奈:“是因为我不重要,所以你有什么事才会选择不跟我说。”

“不是啊,不是的。”晏里听他这么说,瞬间有些急了,他跪坐起来,朝着官驰也的方向移动,努力上够想与他视线齐平,却又因为官驰也的目光太过有穿透性,让他不敢和他对视。慢慢的身体坠回去,垂着脑袋,声音几不可闻:“不是的……”

“那是什么?”官驰也的语气颇有逼供的意味。

晏里咬着唇肉,感觉有一股强压的气堵在他的喉咙里,不允许他把那句话说出来,仿佛说出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可逆的让他劫数难渡的事。但在内心那样急迫的想要跟官驰也解释的强烈欲望下,那句话还是从发丝一样细的缝隙里一丝一缕的挤了出来,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你很重要。”

重要到即便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光彩,我在不管在开心、难过,还是害怕、怅惘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你。

即便晏里的声音轻到几乎一出口就散了,官驰也还是听清了,并因为这句话而心脏过于陌生炙热的颤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像只鸵鸟一般几乎要缩成一团的人,像是回到了最开始那个遇到什么事都逃避,讨厌和恐惧都只能自己消化,懦弱胆小到连生气都不敢呼吸稍急的人,可怜又可悲。

他不是不知道李其云的事,毕竟安插了个眼线在公司,但他希望的是晏里亲口告诉他,而不是由别人转述,他想要晏里能够接受并依赖他们已经缔结的关系,当恶疟阴浊围困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但看着眼前的人,官驰也突然意识到,晏里在他们之间划得界限好像并没有那么清晰,可能比他认为的还要模糊一些,晏里的靠近并不明显,但距离实实在在的被缩短。

他习惯了在高位,对人对事都雷厉风行,但晏里不是别人,他不能用上下级那一套方式来和他相处,他们在同一地位上,他应该要更有耐心一些。

官驰也摸了摸他的头,这是下意识的动作,看着露出弱态的晏里就这么做了。

晏里抬头看他,眼睛有一点润。

官驰也掀了被子,让晏里躺回去,自己也跟着躺在他旁边。

晏里一直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迟迟不开口。

“想说什么?”官驰也。

“你还在生气吗?”

官驰也说没有,但晏里不太相信,官驰也便威胁道:“是不是要我操你一顿就信了?”

晏里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两者能有什么关系,他身体向后倾,连声说:“不,不。”

官驰也把他拉回来,塞进怀里,说:“我说过的话你是一句也不记。”

“什么话?”

“我不会骗你。”

晏里木了一会儿,才呆呆的呢喃:“哦……哦。”

但晏里还是没想明白他一开始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也许官驰也说的对,他确实挺笨的。

“晏里。”

“嗯?”

“以后有事跟我说,不管什么事。”

晏里的脑袋被埋在他胸怀里,耳朵紧贴在他胸口,能听到对方鲜活有力的心跳声,他好像明白原因了。

晏里脸很红,说“好”。

晏里不知道前晚官驰也到底把李其云怎么样了,周一到公司后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李其云要报复他,大不了就辞职好了,反正他对现在的工作也没有多喜欢。

到了下午的时候,办公室吹起了一股八卦风,一个女同事风风火火的回来,扔下一颗李其云爆丑闻的炸弹,几乎所有人都凑过去听她绘声绘色的讲李其云私生活怎么怎么淫乱,到处勾三搭四,同时脚踏好几条船,经常出入声色场所,情人炮友一大堆,还有什么多人运动的视频都流了出来。

晏里没有凑过去,但办公室就这么大,大家讨论的声音又激烈,他想不听到都难。

“哇靠,亏我还觉得他人不错,暗恋过他一段时间嘞。”

“谁说不是呢,脏男人,恶心死了。”

“他这算是社死了吧,现在人呢,灰溜溜逃回家了吗?”

女同事摆了摆手:“他今天就没来公司。”

“啊?那看来他是预感到今天会翻车不来的吧。”

“不是,听说他被人打了,伤挺严重的,好像腺体都形成了不可愈的挫伤,在医院呢。”

“啊?谁打的?”

女同事耸了耸肩:“不知道,他还勾搭有夫之夫呢,估计被谁的老公发现了给揍的吧,活该!”

八卦绯闻总能引起人类的共鸣,尤其是身边的八卦,大家如火如荼的讨论了好一会儿,直到袁质出现才慢慢散了。晏里对李其云那些烂事儿没有任何兴趣,而是执念着他被人打进医院的事,他点开官驰也的聊天界面,盯着他的头像怔了好久。

晏里看着官驰也发过来的一个问号,才回过神来自己无意识中发了条“听说李其云进医院了”的信息给他,他看着聊天界面浮现一丝懊恼,但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了,再否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晏里】:是你打的吗?

【官驰也】:不是

【晏里】:哦

【官驰也】:我只动了手,没把他打进医院

晏里:……

这是一种什么新式的幽默?

【晏里】:哦[囧]

过了一会儿,晏里又想到什么,问他要是李其云找他麻烦怎么办,官驰也回了句“我没你这么好欺负”。

晏里:o︵o

好吧,又在说他性格软弱蠢笨好欺了,不想理他了。

官驰也再次离开也很突然,就像他再次来的那么突然一样,还是那样的留言,跟他说有急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后面还有一句说过几天会有人来接他。

晏里问他回京市了吗,意料之中的那边没有回,晏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的起床洗漱。

上班的时候他像是得了信息焦虑症,时不时的就要点开微信看官驰也有没有回他,然而直到晚上他都快要睡着了,他跟官驰也的聊天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安慰自己应该是官驰也太忙了,没时间回。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甚至林姐也说明天之后她就不来了,晏里问她为什么,林姐反而是疑惑的反问他们不是不在这里住了吗,虽然她签的合同还没到期,但官驰也告知她做完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晏里问林姐官驰也什么时候跟她说的,林姐回答今天上午,晏里骤然一僵,脸色惶然。

这些官驰也都没跟他说,明明能抽出私人时间却没有回他的信息,晏里想,这次官驰也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大脑运行器好像有些迟钝,做什么都显得机械,第二天到公司办公了快一个小时后,胃里传来的动静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早饭,于是他又去楼下买了点东西来吃。午饭也是,下班也是,好像要别人提醒他,他才有了时间意识。

他习惯性的走到车库,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不会有人来接他,便又麻木的出去坐地铁。到家后,林姐已经做好了饭菜,跟他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有近十年一个人吃饭的情况,晏里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的寂静和孤独。面前的菜冒着鲜香的热气,每一道菜都透着的让人垂涎欲滴的色彩,他却像是失去了味觉,尝不出一点味道,干巴巴的做着吃饭的行为。

外面的天光还很亮,温度也是暖暖的,晏里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幽暗的阴冷的空气包裹着,从内到外都是一股难自愈的空落。

习惯是一件那么甜蜜又残忍的事,晏里没有经验,以至于他过于沉溺于其中的美好,而忘了要防备它的残忍,所以才会在这突然的差异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怅然,说不出来的心脏好像在一点一点消失的恐慌感。

他好像经常被丢下,被所有不喜欢他的人丢下。

晏里很缓慢的想起来,被不喜欢和疏远才应该是他的习惯,被拥抱和保护只能是妄想,即使存在也是短暂的幸运中奖体验,他不能因为喜欢而忘了这种体验是有时效的,他需要清醒而平静的去接受体验期结束的到来。

这才是他一个平凡又无趣的beta应该适配的生活,即便还有一周才到alpha说的三月之期,他也不能去埋怨他的言而无信,因为比起大多数阴潮湿暗的关系,官驰也给他的已经足够明亮温暖。

官驰也还是没有给他回信息,一个被厌倦的情人又什么搭理的价值呢,他总是在妄想不属于他的温暖。

晏里倒掉冷下来的食物,将餐具清洗干净,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麻木的收拾行李。其实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这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很少,半个小时不到就收好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发呆,他想要在官驰也的人来赶走他之前先离开,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可笑但宝贵的尊严。

晏里拉着他下班后刚买的行李箱,崭新的轮子在地面滑出流畅的声响,他站在门口,回望这个宽敞的漂亮的房子,那些短暂却又温情的画面像是跑马灯一样晃过。然后灯灭了,只剩下一室的昏暗和寂冷。

不被主人喜欢的金丝雀是不配留在漂亮的雀笼里的,他应该识趣的离开。

晏里忽然感觉到脸上有点痒痒的,他抹了一把,看着手上的水渍,心想,他果然又蠢又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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