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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听元衍不赞同,甚至有了怒意,杨宝珠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去,“人总有自己的私欲,我也是没有办法。”

“宝珠,人不能只顾一己私欲,人皆有父母兄弟,有太多需要顾虑了。”元衍语重心长,“倘若如你所言,我休弃青桐,太子要做何想?他如今是太子,将来是天子,不是我能为了一己私欲能开罪的。”

元衍妻郭植,小字青桐,与元衍成亲之时方四岁,彼时元衍八岁。元衍的母亲西原公夫人方艾敲定了这桩亲事,因郭植的母亲乃是方艾的挚交,郭植的父亲战死沙场为国捐躯,郭夫人与其夫伉俪情深,悲痛之下撒手人寰,郭植一朝失去双亲,除了兄长再无人可以依持,只是郭植兄长长年镇守边关,于幼妹实难照料,只好求助方艾代为照管。方艾因十分喜欢她,于是做主,长子次子一日娶亲,双喜临门。

郭植不仅是忠臣之后,她还有一个正当年的姑母从兄,正是东宫太子孟绍,未来能够使大魏中兴的贤良君主。

杨宝珠道:“太子又如何?父亲掌天下兵马!”

“宝珠!”元衍怒喝。

这还是元衍第一次在杨宝珠面前这般疾言厉色,杨宝珠一时被骇住,抽噎都止住了。

元衍为杨宝珠擦眼泪,闻声劝道:“宝珠,你我二人绝无可能,日后不要再这样私下见面了,回去吧。”说完,他抓起杨宝珠的手臂,开了门,将她推到了门外,复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手,元衍没有离开,屋内的灯将他的身影照在房门上,那道隔开了他与杨宝珠的门。

一副情深义重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门外再无声息之后,元衍才从门边离开。

此刻他的脸上再无一点深情模样,只有势在必得的得意之色,隐约有凶狠之意。

元衍未必爱郭植,但一定不爱杨宝珠,宝珠宝珠,她是宝物,可因持有她的人,她过于危险。

元衍仰面躺在床上,思虑他所图之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忆起杨宝珠靠在他身上时那股绵软,鼻尖也似乎是香粉的味道了。

杨宝珠用的是栀子香粉,浓重的有些过头,香得人头疼,元衍忽然就想起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甜香来,淡淡的,若有似无,但确实是存在的,尤其是他吮上时,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十八岁,在这个夜晚,难受得要疼了。

元衍看着屋顶,皱着眉喘气,汗都流了下来,他想起杨宝珠的话,嘟嘟囔囔道:“是会很快乐吧,但她什么都不懂,连叫我高兴都做不到,只会叫我生气。”

“不知好歹,好听的话都不会讲,想她干什么。”

湛君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身上疲乏不减,难受到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蕊姬端了饭食从外面进来,笑盈盈喊她用饭。

湛君见蕊姬步履轻盈,面无疲色,大为不解:“明明你我做什么都一起,怎么我成了这模样,蕊姬你看起来却一点不适都没有。”

蕊姬行至湛君床前,捧了衣裙要为她湛君穿衣,闻言笑说:“蕊姬婢女之身,职责所在便是为主人分忧,若同主人一般金贵,那便是罪过了。”蕊姬脸上一向带笑,她本就是个美人,笑起来更添三分姿色,瞧着真是赏心悦目,但此刻湛君却觉得她明晃晃的笑无比刺眼。

青云山上只有三个人,英娘照顾姜掩同湛君的起居。自湛君有记忆起,英娘便一直在她生活里,她会因为湛君乱搁东西生气,会因为湛君只半天便将衣裙弄脏骂人,湛君不觉得她是奴仆,认为她是母亲。

湛君同蕊姬相伴而行,日夜相对半月,湛君觉得她们或许有些情谊,可她今天这样讲。

湛君爬起来,从蕊姬手里扯过衣裙,胡乱往自己身上裹,她穿好了衣裳,蕊姬还不知所措着。湛君穿鞋时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好没意思。”

她不需要奴仆。

湛君自己去寻水洗漱,她初至平宁寺,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只好乱逛,希望能找到一两个人为她指路。

妙华说莲台偏远,少有人打扰,此言当真非虚,湛君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湛君本来就没歇好,走了这一会儿就累的不行,心里烦躁更甚,气到一步也不想走了。

她这会儿在一处荷塘边,水面碧绿,尽是青翠莲盖,随风吹而微微荡漾,塘边密植柳树,群鸟乱飞,鸣声相续。

湛君吹了会儿凉风,心境又变得平缓。

莲塘尽头有一高台,茂密高树掩映,飞檐横出丛柯外,孤零零得突兀。

这是一个初夏的清晨,气序清和,荷叶在生长,树在摇晃叶子,湛君被冥冥中的怪力驱引,走过青石板路,踏上石阶,推开了那扇青枝掩映的厚重门扉。

目之所及,高门华屋,丹槛绣桷,绮户雕窗,有如宫殿宏伟敞丽,珍草遍植,花蕊被庭,彩蝶翻飞其间,东南角有一老桑,枝条繁茂,下有圆井。

此处被打理的极好,想来有人居住于此,只是湛君伫立许久,未见有人往来,她口干舌燥,便顾不得失礼,提步向水井走去。

湛君打了桶水上来,想先将脸洗净,可除了一个桶外再寻不到物什盛水,正心急间,忽听得一声娇喝。

“你是谁!”

湛君遽然回头,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尼,胸前抱着个水盆,正一脸怒容地望着她。

湛君还愣着,小尼姑小跑着到了她跟前,昂着头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湛君说:“我路过。”

小尼姑眉压得更低,“那你快走,这里不给人进!”说完她就扯着湛君的胳膊想把她往门那里拖。

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又瘦弱不堪,湛君生的比她高,湛君若不想动,她只是做无用功。

她自己也意识到,于是松了手,气鼓鼓瞪着湛君,好似湛君是什么仇敌。

湛君说:“我走那么久,只是为了找水,你好歹叫我洗个脸。”

小尼姑频频往门口处望,无可奈何地妥协,“那你快些!”

湛君不解。

小尼姑高声说:“我都跟你讲了,这里不许人进!叫人知道你进了来,我要有麻烦的!”突然,她停了声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压着湛君的身子将她往井与桑树干之间推,压低了声音催促:“快!你藏好!待在这里不要动!别叫人看到你!”

小尼姑看着湛君蹲好,在自己身上飞快地拍了一通,快步朝门口走去,走了一段又折返,再次警告湛君:“我不来找你你就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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