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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声声泣血,耳不?忍闻。

湛君又发了狠道:“倘你强留我在此?地,谁也?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我便是死,也?不?会堕了志气。”

元佑焦头烂额,百忙之?中深思熟虑了一番,决定送湛君走。他只能留下一具尸体,有什么意思呢?重要的是人活着。元佑毫不?怀疑湛君赴死的决心,因为哪怕他告诉她会送她走,她还是不?肯吃一点东西,“除非我离了你家的地方?,否则我不?信你。”

元佑叫人抓紧给她收拾行囊。

消息在元府传开?来,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元泽找上元佑,直接就说:“她走了,二兄醒了找不?到人,父亲怎么给二兄交代呢?”

方?艾怒道:“是她要走,不?给她走,她就死在我这里?了!”说完想起自己榻上躺着还未醒的儿子?,又捧着帕子?呜呜哭起来。

元泽只好说:“还是得护住她的安全,她的行踪也?得清楚,到时候二兄肯定要找的。”

方?艾便说:“如今乱成?这样,生死都?是注定的,她还是求佛祖保佑她吧,我可不?供她,她不?死我家里?便好,管她死在哪里?又何处埋身呢?”又说:“你二兄被这些毒妇妖妇害的这样惨,她们都?该死了给你二兄赔罪!”

元泽觉得他母亲话讲的实在难听,且有失偏颇,要同他母亲吵,这时候他父亲在一旁狠拍了几案,叫他们都?闭嘴,不?准再说。

元泽有话不?敢讲,方?艾则气愤着去看元衍。元泽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杨宝珠的匕首长约七寸,尽根没入元衍体内。杨宝珠是狠了心要杀他的,可她心里?的爱同恨一样多,或者更多,她还是不?够心狠,所?以只捅他腰腹而不?是心室。元衍一息尚在,痴情女?儿玉碎珠沉。

因伤在腰腹,是以伤口虽深,可还不?算凶险,人尚不?清醒,只是通体热如炭,叫人不?得不?心忧。

自元衍昏迷,郭青桐便在一旁照料,夜以继日衣不?解带,眼睛熬出血丝,人憔悴不?少。

但心中是甜蜜的。

郭青桐看榻上人的睡颜,苍白脸色,眼皮阖着,嘴上起了皮,看起来很不?好。

可郭青桐喜欢他这时候的样子?,此?刻他是这么的脆弱,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此?时此?刻他属于她,不?是旁人的,而是她的。

两人年纪稍长一些后,她就再没有离他这样近过。

这完美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郭青桐几乎要陶醉了。

实在是上天眷顾,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这样想。这段感情中,郭青桐是卑微的,这种情感来自四面八方?,太多太多了,她只庆幸她早早得到了他妻子?的位子?。她从不?奢望他只有她一人,她知道他会有许多人,但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没有立锥之?地。

她看着他的脸庞,喃喃道:“多狠的心呐……”

这句话说完,她看见他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的心跳空了一下。他要醒了,她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痛苦,或者各种情绪里?,哪一种更多一些。她尚未得出结论?,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元衍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会儿后,动了动嘴唇,郭青桐立马捧了水给他喝。

喂完水后,元衍神色清明了些,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出句感谢的话来,然后就问:“她还好吗?”

这个“她”是谁,郭青桐自然知道,也?并不?意外,只是实在不?知道,正?要摇头说,身后一声动情的哭喊,亦是不?必猜。

郭青桐忙让出位置来。

方?艾拉起元衍的手,痛哭流涕,“我的儿,我过来时还在想,说不?定我一到就能看见你醒了,果不?其然!你吓死母亲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哪里?还活得下去呢?”又拽着郭青桐一只手,两只手一齐攥着,道:“这么些天,青桐是一步都?没离,只守着你,多么好的孩子?!怎么你就被蒙了心,做对不?起她的事呢!你听我一句,可不?要再惹风流债,要是再来这么一次,这世?上还哪还能再有我这么个人呢?”

元衍心烦得很,但实在没有力气说别的话,只好忍着听。他也?是不?明白,亲生的母子?,怎么能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脾性,白费这些口舌。

幸好元泽很快就到了。

元泽冲到榻前,他年纪还小,忍不?住,也?抹眼泪,但对比方?艾克制许多,眼神脉脉,只说一句:“二兄,你可醒了!”

眼见来了个妥帖的,元衍蓄了好一会力,问道:“她怎么样?”

方?艾在一旁听着,怒如火烧,她讲这许多话,原也?不?指望收着元衍的回应,怕他受累,只听着她抒发就好,他可倒好,开?口就是问那?小妖精。

方?艾皮笑肉不?笑,“死了!”

元泽攥着他二兄的手,面色焦急:“父亲要送她走,二兄你快好起来!”

湛君绝水米至第二日晚, 元佑打点好了一切,决定送她走?。

湛君终于从?地上起来了,此刻她的腿脚不是她的腿脚, 得两个使女架着她。

元佑看的心疼,劝道:“还是先用些饭食吧, 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你父亲是我舅表兄弟, 我也是你的长辈,还是想着你好的。”他还不知道元衍已经醒了。

湛君一刻都不愿意多待,使女停下了,她不肯停, 身子前?倾, 几乎已经倒了。

元佑知拦不住,太息一声不再多言, 默默跟随身后, 亲送湛君出府门, 期间还问了家人粟糜可?曾备好。

如今世?道大乱, 招摇百害而无一益, 马车停放在元府后门僻静处, 不甚起眼,只三个人站在车前?, 一个车夫, 两名?使女, 皆躬腰垂首。这是明面上的人,随护的皆在暗处, 以保路上无失。

元佑还想在湛君上车前?说?两句话,但见?湛君一意前?行, 也就歇了心思,只看着人将她背到车上去。

车夫坐下了,鞭子也扬了起来,忽又放下来,车没动,他又下去了。

元佑正要问发生了何事,车帘挑起来,两个使女相互照应着,又将湛君从?车上背了下来。元佑忙往走?了过去。

元佑到了跟前?,湛君已站定了,只不稳当?,要使女们搀着两只手。

元佑问说?:“是还有?什么话?”

湛君无力?点了点头,说?一句喘三息,艰声道:“还没同您说?谢,您帮我,我认您是个好人,今日我去了,同您道个别。”说?完要行礼。

元佑赶紧拦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只说?:“要是寻不着亲人,你就还回来,好歹这里还是个安稳地方?,不叫你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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