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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爱的发生练习〉

 

他将蛋糕盒递给我。「这个给你,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是?」我挑眉,转动着手里的纸盒。

「草莓蛋糕。你喜欢吃草莓吗?」

「我不──」差点又要惯x地说出「不喜欢」,我赶紧打住,改口道:「我很喜欢,谢谢。」

两年多前,我还很讨厌吃草莓。

但现在,不会了。

「太好了……」孙聿松了口气,浅浅眸光投来,蓦地问:「你叫什麽名字?」

「舒心禹。」

「几岁了?」

他不觉得,对一个nv孩子问这种问题很失礼吗?

虽然这样想,但我仍如实回答:「二十三。」

「好年轻啊。」点头,他礼貌地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孙聿。」

「我知道。」我轻轻握住後,随即放开。

孙聿没有多问我为什麽会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淡淡地笑着,而那表情、那眼神,令我心中一gu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就像刚才握住他的手时,内心忽然窜起的悲伤……

「那你呢?你几岁?」

「二十八。」

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

【作者简介──汪星曼】

蜗居於城市边缘,努力於社会中扮演被需要的角se,

以换取购买食物与衣服的货币。

最ai的电影为魔戒,只有幸福结局才让人救赎。

获第四届金车奇幻b赛优选,将出版个人第一本长篇「皇后.玫瑰.猫耳朵」。

【内文试阅】

手上的脏w,要恶人的血来洗。

「呼——」晴雪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等等到九点半整,她就能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极大震动声。大部分是重音摇滚、或是电动的急速配乐,虽说这是房东声称隔音好的水泥墙壁,但那音乐实在是过於肆意妄为,「咚咚咚咚」,连百年石墙都能凿透。

「唉!」她又叹了口气,翻过身。

今天身t不适的她,多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想当然耳,下个月到手的薪资又会薄了些。她的床紧靠着窗户,淅淅沥沥,谁说夏夜的雨诗意?在此刻的她听来,只觉得无b嘈杂、恼人。一整天,下腹部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让她如坐针毡,下午三点一到,顾不得上司眼光反正假条早已写好,她便已收拾好桌上杂物、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

她买了个面包,便匆匆回家冲了个澡,蜷曲着身子躲在被窝里,一直躺到现在。她0索着放在一旁的暖暖包,将它放在下腹部处,试图驱散一些疼痛,但那疼痛如夜晚的浪cha0,稍稍褪去,又以更猛烈的姿态向她袭来,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砰!」

「他」回来了。

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急促而粗鲁,又「砰」的一声,震得她不由得痉挛了一下,下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

九点十五分。

她又听见「他」不停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他快速梳洗过後,便又会回房开始打电动、听音乐,他们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壁,这半年多的时间下来,对於他的行程,她几乎都了然於心。

果不其然,「咚咚咚咚」,那音乐只要一开启,如水瀑倾泻、又如暴雨疏狂,震天价响的止不了头。「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无形的拳头打在她身上,尤其是她的下腹部,「咚咚咚咚」,她更下意识蜷曲着身子,整个人呈现ㄑ字形,希望这能缓和痛苦,但没有用的,音波充盈着她的房间,几乎将她整个包覆而住,动弹不得。

「唉。」这声叹息,是从心底散发而出、或是自喉咙吐出,也不重要了。她把棉被拉起,盖在头上,整个人躲在棉被下,希望自己可以就这麽闷si,或是,「闷si耳朵」!

哈哈,闷si耳朵,这是什麽说法?

「咚咚咚咚!」那声音没有放过她,透过棉被敲打着她,估计要到半夜、或到凌晨、或是……天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停止!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掉眼泪,只知道自己弓着僵y的身t,像遗落在铁路旁的一颗石子,动也不动。

可不可以,通通都si掉?

这一切都该si!这狭小的公寓、这房间、这下不停的雨、这传递声音的空气、这面墙、这谁发明的鬼吼鬼叫的音乐……而你,尤其是你,隔壁的房客,该si的是你住在这里、更该si的是你在这听谁发明的鬼吼鬼叫的音乐……全部、通通,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一开始,她是不想租这房间的。

这是一栋外形老旧、灰se的公寓,包括顶楼的晒衣场共五楼,晴雪承租的房间位於四楼,四楼只有三户房客,一为她,二是隔壁那位,三是一对夫妻。那对夫妻住的是较大间的套房,离他们距离较远。走道底部便是浴室,旁边为饮水机,换句话说,浴室便是她和隔壁的房客共用。

「喔?」听到另一间房客为男x时,她不由得露出犹豫的神se。

「他人很好啦!也很ai乾净,是一般上班族,在这边住好几年了,你看,这边走道我都会清理,浴室也都很乾净……」房东姓庄,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头发稀疏,看起来颇为老实。他领着她走到浴室,打开门,嗯,看起来是满乾净的。

「对了,这里都禁菸,不可以养宠物、也不可以把垃圾放在门外,我都有写在这里。」庄先生又带她到饮水机前,上方贴着生活公约。

「看你工作不久,算了算了,我便宜你五百圆,如何?」

听到可减租五百,晴雪的眼睛一亮,在这大都会里,居然有房东愿意减租!大部分的房东都像x1血鬼似的,能多x1一块就是一块。

「但我们这里要签两年约喔!」

「啊?」晴雪一愣,两年……

「放心啦,这边房客都住很久,要签一年也可以,就没有优惠五百圆喔!」

晴雪在心里盘算着,这里离公司近,交通便利,且房租实在便宜,又可减五百圆,看了那麽多间下来,也很少有附饮水机,此外,她也不可能那麽快加薪,能多省一些就是一些……

「好吧,那……那我签两年好了。」

搬进来的前两、三天,晴雪除了整理自己房间,就是再扫了一遍浴室,光是洗刷马桶,便用去了快半瓶消毒水,就这样忙进忙出,她终於把浴室打扫到「自己能接受」的程度。倒也不是说原本有多脏,只是自己亲手刷过总是安心些。接着,她的房间也露出了温馨样貌,这房间虽然只有五坪大,但方方正正,床的右边靠窗,左边挨着书桌,再过去便是衣柜与三层柜等。她本身没有什麽过人长处,懂得巧手布置房间可说是她少数优点之一吧。

当一切都大功告成,她简直累坏了,当晚,她睡得早,一碰到那松软的棉被,她便沉沉地跌进了梦乡,往下掉、掉、掉──最後,如躺在深海底层般睡着了。

只是,在深海底层熟睡的她,朦朦胧胧中一直听到「咚!咚!咚!」的撞击声,敲打着她的脑袋……是热带鱼在游行吗?但那声音却如粗暴的手,用力将她从深海底往上拉、拉、拉──最後,她浮出水面,升到意识表层,双眼缓缓睁开。

「是……」她愈来愈清醒,这隐隐约约、又轰隆轰隆的声响,是邻居吗?

於是,顾不得满身疲惫,她站了起来,0索着打开电灯,并把耳朵贴在靠床的那面墙上,听了老半天,却听不见什麽。接着,她又打开窗户,往窗外看了许久许久,但是,狭窄的巷弄内一片静寂,只有陈旧的路灯照在路上,以及偶尔行驶而过的机车。

那,这持续不断、又在她耳朵背部sao扰她的声音,是打哪来的呢?

她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毕竟,这里对她来说还很陌生,y暗的走道上竖立着两扇紧闭的门,一扇在左,一扇在斜对面。

「咚咚咚咚……」

喔!是的,没错了,她的头往左稍微倾斜,那静寂的黑暗中,从邻近房门传出的巨大声响,就是刚刚困扰着她的声源。

「呃……」胆小的她关上房门,走回床边,有些失神。

她该去敲房门请他把音乐调小声吗?但是,这三更半夜的,她只是一名nv生,初来乍到,怎麽看都有些风险……但是,她实在非常疲倦,很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到底该怎麽办才好?就这样思来想去,想了约二十分钟,也罢!她心一横,特地换上外出的衣服,加上一件外套,鼓起勇气,走出门外,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叩!叩!叩!」

不知道来应门的是什麽三头六臂的怪物。

那门很快就开了,只裂了一个缝,露出一张不太有特se的脸。

「可……可以请你把……把音乐调小声吗?」她小心翼翼,深怕触怒这陌生男子。

「好。」他应了声,随即关上门。

她松了口气,回到房里,锁上门。那声音消失了,只遗下这宁静暗黑的夜。

睡意向她席卷而来,她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往床上一倒,沉进了深海般的梦底。

刚开始的一、两个月,他们倒也相安无事,毕竟人类一开始总是装得客客气气的,到最後才原形毕露。晴雪知道他叫张乐华会知道是因为积放於楼下小信箱的帐单,4-a室,其他的不甚清楚,只知道他每次回家都浑身脏兮兮的,直接冲进浴室洗澡。大约抓准了他洗澡的时间约晚上八点多,晴雪便会把洗澡的时间提前,不跟他对撞。此外,晴雪自己也忙,只要隔壁音乐不要太大声、或是有什麽夸张的生活习惯,谁有空去管陌生人的闲事呢?

这天,晴雪一如往常地回到家里,她先洗了个澡,斜躺於床上、半靠着墙,大腿上放着枕头,笔电搁置於上。真是太舒服了!一天当中,她最喜ai的时刻,就是洗完澡後,全身放松、散发出沐浴r淡淡的花果香,彷佛社会予她的痛苦与w染都洗净似的……

她的工作只是个看主管脸se的小助理,主管是个身材蠢胖的中年妇nv,说话总是酸言酸语、对她挑三拣四,而不幸的是,她的位置在主管正前面,不仅一举一动被监控,连接个电话,都可以被她碎念个半天——

「刚刚讲电话时,你多讲了两个字,下次改进!」

「你的语气很不好,这样顾客对我们会信任吗?你……」

「我教你的你都忘了!kiki可以这样接电话,难道你就可以这样吗?kiki在这里待多久,你又在这待多久了?」

「……」

每天被疲劳轰炸的她,回到家只想躺在床上脑袋放空。爸爸说过,别人骂你、给你脸se看,那是替你消灾、做功德,更何况是你主管,给你钱、念你几句是应该的。好吧,爸爸应该是对的,他不也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一辈子?

扯远了,她早已下班,也不愿再去想肥主管的嘴脸。她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飞快地在笔电上打字,和大学好友采宁聊天。

「对了!你下次有想去哪玩吗?」采宁问。

「要去动物园吗?还是看电影?」

「你又想去看无尾熊啊?」

「哈对啊,牠们实在是太可ai了!」晴雪送出几个大心贴图。

「对啦!不过最近也太热了!」采宁送了一个人快被烤焦的图案。

「也是啦……还是先看电影?」

「嗯嗯,等天气凉一点再去动物园好了!」

「好啊!看哪部啊?」

「……」

一边嘻嘻哈哈地聊着,一边听着她最ai的恩雅enya,和时下年轻人喜ai的k-pop不同,她第一次听到恩雅便十分惊yan,澄澈空灵、如透明琉璃般的声音层层叠叠,恍若百位天使翩翩降临,鼓动双翅,领她远离喧嚣尘世,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身在彩虹彼端,待会儿聊完後,再来追个剧,便可说是个完美句点了。

咦?等等,她好像闻到一gu刺鼻的味道,这……不会是她最讨厌的菸味吧!她再仔细闻了闻,不会错的,是菸味!且那菸味愈来愈明显,一整个让她烦躁起来,将她拉回现实,她左右环顾,窗户早已关上,这菸味……难道是从张乐华的房里传来?他……他会ch0u菸?他今天怎麽这麽早回来?

晴雪极度厌恶菸味,因此,她走在路上一定戴着口罩,看到ch0u菸的人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让她惊异的是,这些菸虫彷佛在某个时刻於迷g0ng似的下水道处开过秘密会议,一致通过从今以後要站在通风处ch0u菸,否则全世界的人都x1不到他们的二手菸、或不知道他们多懂人生忧郁似的,彷佛其他人──那些不ch0u菸的人──都如彩页杂志般没有压力、不需工作、金钱会从天洒落的幸福美满快乐,全来自逢年过节被亲人、男友、nv友围绕环抱的温暖家庭,过着四四方方照片里张嘴大笑、嘟嘴bya上传脸书便有破百赞或留言的──没有缺口的人生。

──又扯远了,顾不得萤幕上传来可ai的问号贴图,她马上把笔电搁在一旁、摘下耳机、打开房门,果然,门一开,浓重的菸味便向她迎面扑来,她蹲低,那味道从门缝源源不绝飘出,她摀着鼻子站起来,顾不得其他,重重敲了几下房门。

「叩!叩!叩!」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更呛鼻的菸味向她冲来。

「你……是你在ch0u菸吗?」

「对啊。」

「可以请你去楼下ch0u吗?」

「为什麽?有碍到谁了吗?」他音量提高,语气变得不耐烦。

「呃,我房里都是菸味耶!」

「那又怎样?」

「请你下去在门口ch0u好吗?」

「房东又没说不能在房里ch0u菸!」

「啊?」晴雪怀疑他们是身在两个平行世界吗?不能在室内ch0u菸不是一般人会遵守的常识吗?而且房东不是有贴告示?

「不然你去问房东!」他说完,便「砰」地重重把门甩上。

晴雪又生气又害怕,她回到房里,把门锁起,开始跟采宁诉苦。

「吼!我快气si了啦!」

「怎麽了?刚刚怎麽了?」采宁秒回。

於是,她一五一十、详细地向采宁说出事情的经过。

「什麽!他怎麽这麽恶霸啊!简直是可恶到极点耶!」采宁替自己的好友忿忿不平。

「怎麽办?我超气的,但我又不敢凶回去,他看起来又高又壮,很恐怖耶!」

「不然你明天先打电话给房东,看房东怎麽处理。」

突然间,「咚咚咚咚」,那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音乐又声势大作,撞击着墙壁。

「天啊!我快疯了!他又开始音乐放很大声,呜呜……」

「那怎麽办?可惜我家离你家太远,不然你今晚来我家睡也可以。」

「算了,我……我出去一下好了。」

晴雪实在是受不了房内的噪音跟菸味,换上外出服,便带着手机与零钱赶紧出门。

「唉!」她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她有男友,现在也可躲去他家。但是,自从去年分手後,她就再也没有遇见适合的对象,现在,晚上要追剧的计画也泡汤了,只为了这该si的室友!

【作者简介──花聆】

外表冷静,内心热血的二十世纪老少nv,招牌动作是推眼镜,喜欢有水、有植物的地方,目前在写作/玩花/神秘学的斜杠人生中,玩乐并保持平衡。已出版作品:《只想悄悄对你说》、《秋天来临之前》。

个人专页:https:w/ers/duanl

【内文试阅】

送走个案後,我拉拉身上的白袍,走向柜台,助理圆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笑脸迎向我。

「哎呀,我们斑马鱼诊所的小班班医师果然厉害,一解说完,个案都马上预约疗程!」

我啧了一声,「说了多少次,这不是诊所,也不要叫我医师,这样违反医师法。」

圆圆推了我一把,「你又没有宣称在身t上的疗效,而且啊,老班医生开发的这一套,超科学的……」

「好啦,刘小姐是第几例?」我提醒圆圆整理个案纪录,她翻看纪录本回答我,「第……九十八例了。」

「那快了……」我低声沉y,努力集满一百个病例,是这三年来我一直一直努力的目标。

「小班班医师,现在一点三十五分,你预定下午两点去k发廊给ror烫头发,才真的是要快了。」

「啊!糟糕!你怎麽不早讲啦!」我一边跑一边脱下白袍,窄版白袍卡在肩膀的位置脱不下来,圆圆还帮我拉了衣领,我才顺利金蝉脱壳。

奔到电梯门口,我按了往下,但电梯就是一直停在五楼,不知在蘑菇什麽。

我啧了一声,用力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虽然明知这样一点用也没有。

最讨厌迟到了——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正当我抓着头发,还抬起脚准备踹电梯门时,「叮!」电梯门打开,里头背着小婴儿的年轻母亲,一脸惊恐,年轻妈妈还伸手护住婴儿,好像我是手持炸弹的恐怖分子一样。

我一秒恢复平静,拨拨头发,绽放一朵美丽亲切大姊姊的笑容,假装什麽事情都没发生,优雅走进电梯。

没事没事!

冲出计程车,我跟着前面的客人闪进k发廊的自动门,一gu茉莉jg油的气味直扑我的鼻腔,那幽幽的香气稍微安抚我的焦虑,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呼,两点零一分零五秒,应该不算迟到。

我向柜台自报姓名,柜台小姐面有难se,「班洁瑜小姐,不好意思,您预约店长ror的服务,但是他临时肚子痛请假,我们打您的手机都没接……帮您预约改天,还是安排其他设计师给您呢?」

我的脸当场垮下来,老娘要si要活赶过来,结果这个ror跑去拉肚子!

小妹缩着肩膀望着我,她大概以为我会发飙,但我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後开口。

「我呢,今天、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弄我的头发,麻烦另外帮我安排一位设计师吧!」这间k发廊要价不菲,半年前在个案的介绍下,我才来到这间超出我生活圈子里的发廊,说是能救治我无可救药的扁塌头发,果然ror妙手回春,一试见效。

能在这k发廊当设计师的都不会太差,我相信店长ror的眼光,於是小妹引领我坐下来,穿上浴袍一般的柔软袍子,交给我一叠发型书。

「班小姐,请稍等喔。」

我点点头,没问题,姐不介意等人,只怕被人等,知道有人在等我,而我一时半刻到不了,这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食物卡在食道,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得只想捶x口。

小妹端来康福茶,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班小姐,待会儿有一位zebra设计师帮您服务。」我一口康福茶差点喷出来,怎麽会有人英文名字取作zebra,斑马?

我来过这发廊三次了,每位设计师我都见过,我望向梳着非洲式的编发,身穿垮k,皮肤黝黑、正在讲电话的那位男设计师,zebra这个名字,没有b他更适合的了;我想,五分钟後,他就会一边yoyoyo一边走向我,动作慢一点没关系,非洲style嘛!希望他不要把我头发烫成跟他一样就好。

没想到,那位非洲编发设计师讲完电话後,直接去上厕所了,走向我的,是个面容清新白净的男设计师,一身白衬衫、浅se牛仔k,眼珠子乌黑如墨,我忍不住盯着他看,那真是一双黑白分明、非常漂亮的眼睛。

这位年轻男设计师我瞥过,但是没打过招呼。

「斑马鱼小姐。」他看着我的服务预约单,抬眼问我,眼神清澈。

「你怎麽知道我工作地方的名字?难道你是来谘询过的客人?」之前为了避免ror问东问西——很多发型师都会和客人聊职业聊身家聊婚姻感情,我只想安安静静弄头发——凡是需要剪发、按摩、搭计程车,只要有人问我是做什麽的,我都一律回答「泌尿科诊所助理」。

通常对方就会安静下来,特别是男x。

但这位设计师眼神澄澈,看起来像是完全没见过我。

而且,听到我的反问後,斑马设计师偏头皱眉,看起来有点困惑,他定睛仔细看了看单子,「我是说您的名字……啊,不好意思我看错了,您是班洁瑜小姐。」

他神se一赧,脸颊微红,还吐吐舌头,看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反倒跟着脸红,他这样看起来……有点可ai耶。

「班小姐刚刚提到什麽谘询?」他抓住我的问题,偏头望着我,这男人怎麽总是一脸无辜又萌萌的样子呢?我红着脸挥手,「没事、没事。」

「好……这是我的名片,我中文名字是余刚,请多指教。」

余刚……我还鱼缸哩,我收下名片,他言归正传,「班小姐想做什麽发型?」

我们开始讨论头发的长度、卷度、层次,鱼缸先生虽然念错我名字,对於头发,他倒是jg准抓出我要的感觉,我们达成共识以後,他安静修剪我的头发、上发卷,他的手很修长,但手势很灵巧,当他凑近我时,我闻见淡淡的茉莉香气。

一位助理闲了下来,经过我们时,自动走过来帮忙上发卷,但她手脚b起鱼缸先生有点粗重,最後,当她帮我戴耳罩时,一绺头发还被她指尖拉扯到,我闷哼一声。

鱼缸先生冷冷看了助理一眼,助理缩着脖子退下,他帮我将那一绺头发拨到耳後,轻轻戴上耳罩,他的指腹碰触到我耳廓时,像是有电流窜过,我浑身一震。

我抬眼望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才发现我们距离有点近,而他的手仍然轻触我的耳朵,没从我的耳边放下。

我禁不住一愣,他的动作、这样的场景,怎麽感觉有点熟悉?

我没交过男友,圆圆热ai的欧巴韩剧,我也没时间看,我不知道这样似曾相识的印象哪里来的。

鱼缸先生和我静静对望了一眼,他乌黑的眼瞳闪烁,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为我罩上活像飞碟的加热罩,我抿着唇不知该说什麽,只好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

鱼缸先生也是打算这样吧?不知为什麽,我感觉有点失落。

把头发烫卷的时间有点长,通常这时候设计师们会先去忙其他客人,但这位鱼缸先生似乎没有其他客人,他拉张椅子,坐在我旁边,摺毛巾,整理东西,就是不离开我身旁。

像是一缸安安静静的鱼,余刚果然是鱼缸。

当鱼缸先生帮我拆下发卷,稍微修剪并吹整後,我看见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

「很漂亮。」鱼缸先生轻轻说,我脸蓦地一红,「谢谢。」

「我是说头发的卷度……」鱼缸先生做了非常多余的解释。

我脸又一红,表面强装镇定,心里暗自下决定。

下次来,我还是找ror好了啦!

这什麽鱼缸先生,我一定要假装没看过他,反正鱼缸本来就是透明的,活该被无视!

但是,镜子里的头发,让我无法忽视。

这是距离我遇见鱼缸先生两天後的早晨,我嘴里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自己洗头後,原本柔顺又有蓬度的头发,有一撮变得极度扁塌,看起来超怪,我回想鱼缸先生教我的整理方法,但手笨的我完全做不来,我决定提前造访发廊,请ror救救我的头发。

我火速出门,一踏进发廊,熟悉的茉莉jg油香气传来,我奔向正在咬大汉堡的ror,「快,快救救我的头发!」

「欸……」他举起他的右手,食指缠上厚厚一层绷带,好像木乃伊的手,他表情无奈极了,「我的手受伤了。」

「一下拉肚子,一下手受伤,你是怎样?」我大叫,ror瘪嘴的表情很和他的落腮胡很不搭嘎,他还学小狗啜泣,「人家手手被门夹到了啦。」

我险些昏倒,ror又咬了一口大汉堡,「那天是zebra帮你弄的吧?」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就转头大喊,「zebra——ze—bra——!」

他的声音,如果是在非洲,大概可以穿透撒哈拉沙漠吧。

早晨薄薄的yan光中,我看见鱼缸先生走过来,他这天一身白se设计感t恤,衬得肤se更加乾净。

他圆睁澄澈的眼,眼里放着光芒,好像刚点亮的蜡烛,我有点紧张,抬起右手,打算来个感觉很自然随意又不经意的「嗨」。

我期待他的回应。

「早安,欢迎光临,您好……」

出乎我意料,非常生分又制式的问安招呼从他口中冒出来,接着,他一边瞄柜台预约单,一边看我,「请问这位小姐是预约我的服务吗?」

「咦?」我一愣,「我说zebra先生啊,我不是两天前才给你烫过头发……」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心口,如此才能安抚x口所承受到的重击,我这麽没记忆点吗?明明我走在路上还是有一点点回头率的。

「班小姐,别、别、别这样!等、等、等一下!」ror急到有点口吃了,他推了推鱼缸先生,「这是你大前天的客人啦!其实是我的客人,只是我那天不舒服啦!我知道你记不住啦!」

我以为ror要劈里啪啦责备鱼缸先生,他却只是指挥柜台妹妹快手快脚翻出记录本。

「班小姐她做的是……我看看,热塑空气烫。」

鱼缸先生看着记录本,一脸恍然大悟,「喔,了解,请问斑马鱼小姐,有什麽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我捂着x口,他的恍然大悟一点都没让我好过。

身为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都会时尚nvx,一个两天前见过面、还给他烫过头发的nvx,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这实在是……

ror看我一副重伤的样子,推推鱼缸先生,「zebra,你要不要自己解释一下啊……」

鱼缸先生点点头,「不好意思,我没能记住您是哪位,因为我是——」他稍微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前向x失忆症患者。」

「蛤?」我张大嘴,鱼缸先生掏出上衣口袋中的卡片,「前向x失忆症是指……」

「是一种失忆症,指病患无法创造新的记忆,只能记得发病以前的事情。」我开口,声音听来淡定但实则微微发抖,但是专有名词流畅的从我口中说出来,我就像是语音版的维基百科一样。

「班小姐有听过呀?」鱼缸先生绽开一朵清新笑容,「那就好,希望我的病情不会对班小姐造成困扰,那班小姐今天来,是有什麽问题呢?」

我深x1一口气,解释了头发不好整理的情况後,鱼缸先生拨了拨我的头发,而後表示,那是有一个发卷没上好就是那位粗心助理弄的,造成发流不顺,他帮我补烫,不收费用。

於是他帮我上发卷,我再次被罩上加热罩,等待的时间,设计师zebra,又再次化身为安安静静的透明玻璃鱼缸。

但我无法忽视他。

我看着他俊俏的鼻梁弧线,细致的五官,心里一动,忍不住开口。

「呃,zebra,你有前向x失忆症,那你的生活还好吗?」

他点点头,「ror是我表哥,我出事前就来这里当助理,所以我在这里很安心,因为这里的工作内容,都是我记得的事情,只是我永远记不住客人的名字,非常抱歉。」

「但你的技术很不错,做出来的发型也很时尚,没有跟不上cha0流……」我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果然,人类对事件的记忆,和如何做好事情的记忆,似乎有不同的储存路径和方式。」

「班小姐对人类记忆有研究啊?的确,我的医生也是这样跟我表哥说。」鱼缸先生似乎非常惊讶,我点点头,「是有那麽一点了解。」

鱼缸先生给我一抹舒展开来的笑颜,「虽然我记不住新技术的名字,但是我的手好像一学就会,每天早上我起床後,有一本笔记本放在床头,我都会仔细看那本笔记本,里面写了很多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像是我的手机号码、我家住址、提款卡密码;还有当天要做的事,像是缴水电费等等;最後就是我前一天会准备好当期的发型杂志,早上看一下就能理解最新流行的趋势,当然,每天晚上,我也一定会好好准备第二天需要的东西,总之,每天睡前我要做很多的事。」

鱼缸先生谈起这个扰人的疾病,倒是有种超龄的淡然。

「通常这样的疾病是因为脑部受伤,你是……」我小心翼翼探问,本来想问他怎麽患上这疾病的,想了想,还是改问其他的——

「你……得了这样的病,会难过吗?」

「既然我睡醒就会忘掉前一天的事,那表示我不会有什麽难过很久的事情,对於烦恼很多的现代人而言,我反而是幸福的。」他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就像他身上的衣着。

纯白,乾净,淡然。

像是公园里盛开的茉莉花,我不是说他很娘,而是那种清净如初雪的美好感觉,跟茉莉真的很像。

【作者简介──黏芝麻】

分类苦手、重度脚踏车依赖者,努力培养坑品,希望能写个深入你心的故事。

【内文试阅】

【简介】

森林里有个村落,村民们彼此分工,宛若一个个小齿轮,jg巧的驱动整个村子。

某天,外来者来了。他们繁荣而强大,x1引无数的村民出走,最终谁也不剩。

几年过去,他们才後知後觉的发现,哪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那些人来的时候拿着一根长长的木bang,上头是橘红se的不规则状,随着风的吹拂而变得狂野。

亚伯尝试靠近,却被烫得後退。那人把木bang拿远了,告诉亚伯这不能碰,上头橘红se的东西叫「火」,连着木bang叫「火炬」,除了用来照明,还有取暖的功用。亚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充满好奇,却不敢再接近。

「原来森林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听见那些人嘀咕。

几小时前刚下了一场雨,那些人全身sh透,衣服也不够保暖,看起来十分狼狈。村里的人替他们拿来新的衣服,开了澡堂让他们能洗个暖和的热水澡,还招待他们丰盛的餐食。火炬被熄灭了,因为在森林里,任何火源都很危险。

他们大约有十来个人,没有人的家有那麽大的空间让他们一齐借住,村民们提议让他们拆夥,他们却不愿意分开,眼神是满满的戒备。

「不然让他们去住大礼堂吧?如果他们不介意打地铺睡得浑身酸痛的话。」

这个提议被双方认可了,被问到谁能去大礼堂住一晚照料他们时,亚伯第一个举手,他兴奋的跳上跳下。「我!我去!」

他对那群外来者们充满好奇,但只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被隔开,现在有这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艾伯纳觑了他一眼,亚伯晓得哥哥那是不怎麽同意的意思,但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也没再有人自告奋勇,艾伯纳便没说什麽了。

亚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到了大礼堂,发现那群人全都在墙边缩成一团。整个大礼堂一片漆黑,没有火炬的他们显得惶惶不安。

亚伯一进来,他们全盯着他瞧,让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我叫亚伯,你们还需要什麽吗?我去帮你们拿过来!我今晚和你们待一起,有问题都可以让我帮忙!」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袖的人呐呐的说:「这里太暗了……小弟弟,你们不用火,怎麽看得见?」

「啊!原来你们想要亮一点啊?大家应该是想说快到睡觉时间了,暗一点也没关系,我去帮你们拿──」

「这个,我想你们会需要。」

亚伯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人打断,那人怀中揣着几颗发着光的物t,将它们一个个抛给外来者,也顺道给了亚伯一颗。

那人没多说什麽就走了,冷淡的态度让外来者们又是一阵惊惧,亚伯笑笑地安抚他们。

「那是艾伯纳,是我哥哥,他人不坏,只是话b较少,你们不要介意喔。」他拿过其中一人手上的发光t,开始解说。「这是晶石,我们就用这个照明,它没有温度,但会自t发光。」

「它的光能持续多久?」一名外来者提问。

「大概五年左右吧。」亚伯歪头。「我也没算过,暗了就换下来。啊,如果你们想睡了,就拿个布之类的盖住就好。」

「这哪里来的?」

「晶石场,用完的话雅各会去挖,他是专门挖晶石的,他的爸爸以前也是、爷爷也是,以後他儿子也会是。他们一家都做这个。」

那些人不再说话,把玩着手里的晶石抛上抛下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问完了,亚伯想着该轮到自己提问了吧!这才不枉费自己冒着可能会惹艾伯纳不高兴的风险来啊!

「你们呢?你们都用火照明吗?不会被烫到吗?」

「嗯……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那你们住的地方是什麽样子的?你们好像对我们住的地方和怎麽生活的很惊讶耶!和你们那里不一样吗?有什麽差别?」

对於亚伯连珠pa0般的提问,那些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反倒抛出了新的问题。

「小弟弟,你们不用火的话,是怎麽煮饭的?热水怎麽来?」

「这个嘛……」亚伯努力回想。「煮饭是玛莎负责的,热水是肯顿爷爷烧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麽做的耶……」

「是用这个晶石?」

亚伯垮下肩膀。「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去帮你们问问?」

「不用了。」

那些人之後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晶石瞧,都要把晶石给看出洞来了。不论亚伯问了他们什麽,总是得到些敷衍的语句,试过几次之後他也不说话了。

早知道就不要自愿来了,谁知道他们这麽难说话,但也可能是自己知道的太少,被他们瞧不起了。亚伯不甘心又後悔的想,还不如去帮艾伯纳的忙,虽然他总是臭着一张脸,但至少会回答自己的每一个疑问。是说,艾伯纳真的没生气吧?还是明天去道个歉吧?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亚伯想着这些,很快就入睡了。隔天醒来时大礼堂早已空得只剩他一人,他急急忙忙的披上外套跑到外面,看到挖晶石的雅各。

「雅各!你有看到那些人吗?」

「你说外来者吗?他们一大早就走了,还说不知道要走几天才能回到他们的聚落,怕又得在森林里过夜,和我要了一堆晶石。」

「这样啊……」亚伯失望的垂下头。结果真的什麽也没问到。

再次见到外来者们,是一年後的事了。

亚伯抚着白se的墙,他们说这是用钢筋水泥盖的屋子,再漆上油漆,b起本来在森林里的那些木屋要坚固的多,也漂亮的多。

墙面非常平整,不若木屋的凹凸不平,白se则让整个室内都变得明亮起来。抬头一望,上方是一个银se的大灯座,镶着经过打磨的晶石,只有豪华两字可以形容。

外头很冷,里头却很暖,他们说是因为开了暖气,问他们暖气是什麽,他们说是运用电力驱动,能让室内变得暖和的法宝。那电力又是……亚伯觉得自己不是那麽有耐心继续问不会有真正回答的问题了。

他走到餐厅,点了一份面包和热浓汤,把面包撕成小块丢进汤里。正吃到一半,一个人端着一盘烤牛r0u坐到他面前。

「哟!艾伯纳今天又不出房间了吗?」

「雅各!」亚伯惊喜的喊,随後又低下头,用汤匙把那些浮在汤面上的面包丁戳进汤里。「是啊,艾伯纳说他不想吃东西。」

「艾伯纳怎麽这麽倔!」雅各摇摇头。「要吃东西还不简单,拿起遥控器按个钮不就送上去了吗?这样他也不肯?」

「嗯……」亚伯苦笑。除了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必需品,艾伯纳从来不用这里的东西和资源。「我等会儿帮他点个什麽送上去吧,也不能让他一直饿肚子。」

「唉,有艾伯纳这麽难ga0的哥哥,亚伯你也辛苦了。」雅各拍拍他的头,三两下就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扫空离开了。

其实雅各不用特别到餐厅来也能饱餐一顿,亚伯环顾周围,大部分的人都是点了东西让人送过去,特地来餐厅吃饭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他知道雅各虽然长得壮硕,看起来有点吓人,但x格温柔,是为了和自己说上几句话才来的,大部分和他在餐厅巧遇的人都是如此,因为自己得帮艾伯纳点餐,又要遵守艾伯纳的规矩。

亚伯把汤喝完了,又点了一份面包和汤端回房间。纵使他很小心,还是不小心撒了一两滴出来,他赶紧用袖口擦掉,以免让艾伯纳看了不开心。

房间里,艾伯纳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坐在床沿望着窗边。艾伯纳的房间是唯一有窗面对森林的,这是他要求的。

「艾伯纳。」亚伯把食物推到哥哥面前。「你多少吃一点吧。」

艾伯纳没说话,手倒是动作了,他啃着面包,脸上没什麽表情。

窗外传来规律的鸟叫声,听着很是刺耳。「好吵喔。」亚伯上前想关窗,却被艾伯纳制止。

「你听得出牠们在叫什麽吗?」艾伯纳问。

亚伯不解的偏头。「就是鸟叫啊。」

艾伯纳放下面包。「我是说谐音,你觉得听起来像什麽?」

亚伯努力的听了一段,但除了「好吵」以外,实在挤不出其他感想。他困窘的看着哥哥。「我听不出来。」

「算了。」

艾伯纳又吃起面包,平静的侧脸上隐约挂着点哀伤的痕迹。

外来者们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拿火炬,改拿一个发出白光的东西,他们说那叫手电筒,把电力存进去就能用了。亚伯至今还是ga0不懂「电力」到底是什麽。

他们为了感谢一年前村民们的招待,邀请他们去自己的聚落参加晚会。大伙儿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离开过森林,不免有些好奇又害怕,最後以艾伯纳为首,带着几个青年前去赴约。

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脸惊奇,b手画脚的想把看到的如实呈现,却总是说不完全。

「他们不用晶石也不用火,往墙壁一按,整个室内都亮了!」

「他们也不爬楼梯的!他们带我们走进一个很大的箱子里,可以塞十多个人,旁边有一串数字,按了多少就会到几楼,甚至花不上几秒钟!」

「还有、还有!他们有个盒子,本来像镜子一样可以映出我们的样子,後来他们拿出一个叫遥控器的长盒子按一下,那个大盒子上就有了画面,还可以切换成不同东西,想看什麽就看什麽!」

留守的村民们无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些轶闻,连画面都想像不出来。

只有艾伯纳一个人冷着脸。「那是他们,不是我们。」

众人看他那样冷淡的样子,纷纷噤声,拍拍pgu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过了几个月,外来者们又来了。他们说镇上有庆典,越多人参加越热闹,邀请大家一起共襄盛举。

这次几乎所有村民都去了,只有艾伯纳自愿留下来顾家,亚伯挣扎着,最後还是选择留下来陪哥哥。

回来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光彩,好几个星期都在谈论外来者们的生活有多方便、多梦幻,亚伯听了也好羡慕。

「如果我们也搬去那住就好了。」

某天,有个人这麽说了,接着如同小石子丢进池塘里一般,在整个村子里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只要是艾伯纳不在的地方,人人都在谈论着「好想过那样的生活」。亚伯年纪小,他们不会防他,穿梭在人群之中,他也听了不少这样的话,严重一点的也有在责怪艾伯纳食古不化,不懂得与时俱进。

亚伯很矛盾,他也想去亲眼看看外来者们到底过得多好,让大家那麽痴迷,但又不想说艾伯纳的坏话,也讨厌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

就在这个恰好的时间点上,外来者们又来了。这次他们说,欢迎村民们去他们的村子观光。

不少人马上就收拾行囊走了,有些人一走就不见踪影,几个月过去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有些人过了几天後回来,在村里待了几天後还是下定决心,把余下的行李全收一收,也是打算一去不复返了。

渐渐的,村子里只剩下亚伯和艾伯纳了。

「艾伯纳,你不去吗?」到了这个地步,应该可以问了吧?亚伯终於问出口。

艾伯纳没有回答他,但答案无庸置疑。

只身留在这里的他们很难独自生存下去,村子里的职位都是发配好的,谁家做什麽,世世代代都是做那行的。每个人都像是齿轮,村子是jg密的机械,彼此配合才能顺畅运作。

有些人并不是真的多想搬去外来者们的村子住,只是人走的越多,缺少的机能也就越多,这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亚伯记得做饭的玛莎是最近才走的,剩下的人尝试轮流做饭,但那些只能温饱而不能真正算作饭菜的东西实在让人难以下咽,离开的人也就更多了。

这个村子只有艾伯纳和自己,是运作不下去的。

最终,艾伯纳收拾了行囊。

临走前,他让亚伯回头。

「好好看着,要把这片森林印进心底。」

亚伯不明白,随时想回来都可以呀?为什麽艾伯纳要说的好像永远不回来了呢?

但他还是听艾伯纳的话,回头,将这片供他成长的森林狠狠的烙进心底。

离开森林三年了,他们还真的没回去过。没有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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