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酆业垂手,一缎通透的翡翠色流淌下来,翠玉长笛自他指掌间缓缓显形。
他平静而漠然:“但杀你,何须半力。”
“!”
文是非身周妖气一荡,那双血红眸子一瞬就光芒怒放,隐约几乎拖起细长的红色微光,妖异地曳于眼尾。
酆业却视而未见,握着长笛随手一拨,那些几若实质的血红妖力便像生生被劈出一条长路。
路两旁如幽冥血河,噬人的曼陀罗妖娆地摇曳着,红丝如血。
白衣踏过,半点也未沾染。
文是非眼神更烈,但怒意抑着,他回头,也不去看走近又漠然擦肩过去的酆业,而是重新望向楼下。
“我影响不了你,但能影响她。”
酆业不为所动。
文是非面上笑意有些疯狂:“在船上,你也不敢与我动手——这渡天渊有多深,你知道的,船若不保,她就随时会死。”
“你想说什么。”酆业终于停下。
文是非扭头,妖邪之气染得他眉眼都狰狞:“至少在船上,她是你的弱点、死穴。”
“她只是个侍女。”
酆业漠然回身,眼神睥睨不屑,如看个废物稚子:“不过,她若不在,我会很不喜——所以在船上,她是你们所有人的保命牌。”
文是非:“——!”
酆业说完,也懒得理会这位过了万年也没什么长进的妖皇气成什么模样。
他转回身,径直便朝房门走去。
直到房门无风自开。
一个转怒为笑的阴沉声音兀地从身后传来。
“听说,你在幽冥南州见过我为你雕的石像了。”
文是非转身,他死死盯着那道白衣身影,额角青筋剧烈鼓动。
妖皇红得滴血似的眼眸里,神思如恸如泣,俊朗面部也被什么情绪强忍得微抽搐似的,却生挤出扭曲的笑——
“我雕得可还像你吗,师父。”
玄门问心(四)
◎三界负我,人尽当诛。◎
雪白衣袍停了一息。
魔侧过眸,语气绝算不上和善:
“我说过,我从未收徒。”
话声落地,琼心木门砰然关合。
酆业迈入门内,刚一起眸,就对上房间里目瞪口呆,啃了一口的梨子呆滞从掌中掉下也未察觉的短发少年。
酆业冷淡扫过地上的梨子,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妖族都说这样吃营养丰富修为进展更快……”
狡彘呢喃着说完,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他连忙捡起地上掉了的梨子并迅速扑到酆业身旁:
“主人,我刚刚是不是入了什么妖族幻境,竟然听见对门那个妖皇喊您——”
酆业不想再听第二遍,冷漠过身:“你没听错。”
狡彘:“……?”
狡彘:“?????”
狡彘的震撼无以言表,只能用他瞪大了三圈的环眼,以及快要从大张的嘴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体现。
更像只蠢狗了。
酆业坐回桌旁,眉眼间凝着抹厌倦,他摆了摆手:“没事就滚。”
“这怎么能没事呢?”
狡彘回过神,几乎是匍匐势地趴到了酆业面前:“这这这幽冥秽土接壤妖域上万年,也不曾听说过,您于妖皇是一师之尊啊??”
酆业撑着额,抑着躁意阖眼:“我何时承认过。”
狡彘呆滞指合着的木门:“可他都管您叫师父了?他可是文是非哎,当年杀得幽冥血流成河,愣是让妖域与幽冥接壤处生出了半条幽冥血河的文是非哎?他会说假的吗?”
“你再如此聒噪,”酆业阖着眼,手中尚未收起的长笛一指房内船窗,“我便丢你出去喝风了。”
“……”
望着窗外这会莫名躁动的渡天渊雾海,狡彘咽了口口水,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换回来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