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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下

 

林晚棠为您讲起?”他温言问道。

此时,盛慕昭闲适的靠在沙发椅上,悠哉散漫,不以为然。她凝眸,悄然审视。

眼前的这个青年,从讲起。

顾及学生的基础,他认真细致,形象条理,将重点知识讲解得十分清晰易懂。

而盛慕昭表面上安安分分的坐着,却心不在焉,全然没有在听课。她目光轻视,以一种看表演的心态在看着他讲。

“盛小姐,请专心一些。”林晚棠一本正经的提醒她。

“你继续讲。”盛慕昭微扬起头,命令他道。

林晚棠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如她所言,继续往下讲。等到一个知识点分析完毕,他问道:“您学会了吗?”

他轻轻放下笔,目光落在课本的书页上,意在让她开始试着做题。

他都分析得这么简单细致了,好的学生应该举一反三。

盛慕昭置若罔闻,她睁大明眸,故意摇了摇头,傲然说道:“我不会,你再讲一遍吧!”

显而易见,这是刻意的为难。

林晚棠在心中叹了叹气,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

他聚jg会神,只好又耐心十足,细致入微的重新再为她讲了一遍。

依旧不会。

试着换一种解析方法再讲。

也还是不会。

林晚棠无奈,他的职责就是教授她以知识,既然她不会,那他就耐心的一遍又一遍重复讲,直到教她会为止。

两人心中,各有其高傲,一个是知识分子的清高,一个是家世尊贵的骄傲。然而很不巧,他们个x似乎又有些相似,都非常的倔强。

近乎固执的坚持,使他们各不相让,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于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林晚棠不厌其烦、孜孜不倦的讲着。

他那“古典”的做派,令盛慕昭觉得像是在听道学先生的讲经,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终至昏沉yu睡,败下阵来。

片刻后,他停下来,注视过去,听到的只有均匀起伏的呼x1声。

“唉!”林晚棠喟然长叹,百般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她一手支撑着头,摇摇yu坠,他于是拿了一本厚书,轻轻地放在其头下,令她枕着书安然入睡。

春日迟迟,惠风和畅,他遥望远处的山川河流,水木明瑟,山峦上缥缈着氤氲的岚雾,青苍隐约,秀丽壮美。

盛慕昭似梦似醒,朦朦胧胧之间,她感觉到有人目意温和,轻轻地为她放了一本书。

那是她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的关怀。

像是春风一般和煦柔软。

他,是谁?

似乎就在眼前,可望而不可即。

倏然,盛慕昭醒了来,她神思恍惚,缓慢地睁开了眼。

才发觉,原来是林晚棠。

他宁静隽雅,正全神贯注的看书,那似乎是她的课本,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林晚棠微蹙着眉,不由感慨,这课本真可谓是不染纤尘,焕然一新。

见她醒来,他缓缓合上书,说道:“既然您醒了,那我们就继续上课。”

盛慕昭未做回应,只是茫然四顾,r0u了r0u惺忪的睡眼。不禁意间,一纸书页映入眼帘。

那是学校所发的课外诗词书,翻开的那一页,是王国维的一首《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其中有一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辞树,盛辞树,人如其名。

她不由回忆起与盛辞树吵架时的情景:

“您有什么资格管我呀?”她无所畏惧,刻薄的讥讽他:“姨夫!”

盛辞树原有一位病故的前妻,也正是她母亲沈半夏的姐姐,沈猗兰。

多年以来,盛辞树倾尽了心,怀念他的猗兰。他从来都没有ai过她的母亲,自然也不愿做她的父亲,故此称一声“姨夫”情有可原。

“你——”盛辞树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随之拿了一本书重重的摔下,掷地有声,以此来显示他的威严。

……

回到现在,盛慕昭思绪万千。

听说沈猗兰温婉娴静,她默默地看向林晚棠……

他安静的时候,只要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气质神态近乎相似,大概是一个类型的。

她临时起意,说道:“你给我讲一讲王国维的这首词吧!”

林晚棠的目光缓缓落在书页上,他不知她为何突然要他讲这首词。

不过,学生难得主动提问,作为老师,他不甚欣慰,自然是乐意之至的,这或许还能激发她对于学习的兴趣。

“好。”他欣然应允。

这一首词他早已能倒背如流,先是将课本置于她面前,而后由浅及深的讲解。

据说是王国维为妻子莫氏而写,表达离别之苦,感慨光y易逝。写下这首词后不久,1908年,莫氏就因病去世了。

因为正好涉及到研究的专业领域,林晚棠并非一昧的照本宣科、强调重点,而是以学术的角度,更为全面的赏析全词。引人入胜,考据严谨。

盛慕昭听到后面,如平仄对仗,格调韵律时,颇觉枯燥迂涩。但她本意也不是为了想上词学课,只是好奇而已。

等他终于讲完,她感慨的问:“如果你是王国维,你也能写出这样的词吗?”

林晚棠惭愧一笑,回答她:“才疏学浅,望尘莫及。”

“才疏学浅?”盛慕昭大吃一惊,不冷不淡的评价道:“我看,你这个人挺傲气的嘛!”

……

天清气朗,云舒风淡。因为京州大学与盛慕昭所在的京大附中距离不远,司机先是顺路载了林晚棠,与他一同前去迎接放学的盛慕昭。

见盛慕昭远远走来,司机恭敬的上前问候:“小姐辛苦了!”

随后极其专业的接过小姐的书包放好。

身后的林晚棠看到这一幕,惊讶无言。

车上,盛慕昭半敛着眸,语气慵懒,漫不经心的问:“喂!你是不是在海棠花开的时候出生的?所以你爸妈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不是的。”林晚棠温润平和的解释:“我的名字是《诗经》中‘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的‘棠’,是一种棠梨树。”

他停顿一瞬,又善意的补充说:“不过,也可以看作是海棠的‘棠’。”

“矫r0u造作!”她吐槽道。

ps:

男nv主的关系没有缓和,即使后面两人做了,对彼此的态度也不会变。

书房

学校期中测试的成绩单下来了,不出意外,年级倒数一二,盛慕昭自然是“榜上有名”。

此时此刻,林晚棠正认真细致,凝神查看她各科的试卷,那眉间暗含的忧郁,愈加沉重起来。

他不明白,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基础题,怎么会错得这样离谱?

然而,林晚棠皱着眉翻看试卷时,那如鲠在喉,如芒刺背的神态,已尽数被盛慕昭观察到,其心中顿生出极大的忿戾之意。

她目光冷冷的斜睨着他。

看看!那是怎样的表情?他平时就自以为是,眼下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嘲笑她了。

作为盛慕昭的老师,林晚棠的心情实在一言难尽。

“朽木不可雕也。”沉寂许久,他不禁摇了摇头,喟然长叹。

“只是可惜了您这块‘美玉’,无人赏识。”盛慕昭紧接着他的话,冷冷的讥讽道。

古人常以美玉b喻君子,林晚棠他自诩为君子。

然而,玉,深藏地下,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形成,再经开采,雕琢,最终也只供人欣赏。

而她,虽是朽木,却好歹也是生于高山之上,无需被动的等人挑选,待受赏识。

她盛慕昭站在高处,本就可以“一览众山小。”

林晚棠澹雅平和,他闭目一叹:“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盛慕昭听了,强行抑制住怒火,她决定暂时隐而不发。

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从封建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新社会的道学先生,和他辩经又怎么辩得过?

她一定会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她的“用心”之处的!

……

暮春四月,日煦风和。燕园里的海棠恣意盛放,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若有似无的淡香令人心神俱醉。

渊渟岳峙,山高水长;亭台楼阁,湖光塔影。林晚棠抱着他的古琴行至湖畔,蕙风时来,清影悠悠拂过于春日下葳蕤生光的二月兰,暗香袭动他的衣衫。

他学习完古琴,想起诗社还有点事,于是打算先去诗社一趟。

书香墨韵,雅人深致。林晚棠踏入诗社的门,陈设依旧是古意盎然,宁静致远,但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他放下古琴,卷帘望去。

温暖的春日煦光下,少nv神闲气定的坐于书案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裙摆轻微拂动,一双优美纤长的yutu1,悠然得意的在春风中danyan。

林晚棠一时目光不知归处。

见他终于来了,少nv的眸间顿时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一缕笑意自唇际无声地漾开。

她等了他很久,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盛慕昭并未和他说话,而是随手拿起一旁的诗稿,举至目前,不急不缓的念了几句,那是他的诗。

少nv的声音清甜纯净,音调却盛气凌人。

倏尔,她将他的诗,在他眼前,毫不留情的撕掉了。

林晚棠他很清高,自以为是诗人。一个诗人,最心ai的,最珍贵的,莫过于他的诗了。

那么,她要将他视如珍宝,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撕毁。让他好好看着,他的诗是怎么消失的。

这正是,高傲的天之骄nv,出于睥睨一切的心理,对他进行的复仇!

林晚棠久久的怔于原地。

他看着少nv,一点一点的撕碎那些诗稿,最后她没有耐心了,将剩余的诗纸残页,全部往空中一扬。

那些诗页顿时如雪片般,飞落飘散。

少nv目空一切,自书案一跃而下。

她踩在了他的诗上!

而后,她上前几步,神采飞扬的明眸中带着挑衅意味,得意扬扬的向他一笑,“心痛吗?”

林晚棠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垂眸一瞥,盛慕昭穿着京大附中的校服,而今天并不是周末。

显而易见。

他凝眸注视,先是问道:“你逃课了?”

目睹刚才的一切后,这是他心里的,官腔官话。

“盛辞树,你会正常说话吗?”沈半夏一时无言,状甚不屑。

他端然而立,神se如常。幽兰含熏,清风徐来,疏影微摇,静静地望着。

“我记得你以前是会正常说话的。”她刻薄的语气里带着冰冷的寒意:“怎么?你这是在对我发号施令?”

他目光怅然,侧首朝向她,依旧强调:“请你严肃一点,现在不是追究你我恩怨的时候。”

“我来,不想和你吵架。”盛辞树心下叹息,默然的凝视着她,微有所动。

沈半夏微微蹙眉,眸中含有千言万语,诉之不尽。

一如数年前,他看向她的眼神空蒙而悲伤。

那时的她,正值锦瑟年华,情窦初开,总是以一种崇敬而倾慕的目光于远处偷偷注视。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究会困其一生。

“nv儿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你没有责任吗?”她终于进入正题,冷冷的指控着他。

确切的说,盛辞树占很大一部分责任。

盛慕昭出生时,他就一直在外任职,以国事为重,以仕途为重,而家庭在最后,在大局面前,似乎理所当然是可以被忽视的。

“是,我有责任。”盛辞树郑重其事的点头。

他始终维持着一种惯有的理智与冷静,语调温和从容:“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我们共同努力解决。”

这话一说,她那冷淡的眼神锐利起来,步步向他b近,目光有意无意的散落于兰。一抬手,纤长的直指,质问他道:“你喜欢养兰花,是因为她吗?”

他沉默了……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沈猗兰之于他,是年少时山盟海誓,与君相知的ai恋,难以抹去,亦难以忘怀。

而他对沈半夏的ai,却又不同,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深情。

紧张的氛围,如静水一般沉寂。

于是,兰草零落,素瓷尽碎,正如他们的婚姻一样,满是狼藉,一败涂地。

他平静的叹息:“半夏,你冷静一些。”

她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他想,他应该追上去和她解释,表明ai意。

这时,电话却响了,盛辞树接过电话。

“书记,省委明天上午召开会议……”

……

其时,沈半夏从楼上走了下来。

“妈妈……”盛慕昭目光盈盈,满含期翼的迎上前去。她想妈妈能多陪她一会儿。

沈半夏顿时止步,她转而看向nv儿,神情冷漠,联想到那一言难尽的成绩单,原本愤怒到极点的她,顺势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

她蓦然扬手,重重的打了一耳光。

一瞬间,盛慕昭不知所措,她茫然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被打。

盛家正厅中,空然清静。

待所有人回过神时,盛慕昭早已跑了出去。

张淮书对此心急如焚,连忙吩咐人去把小姐找回来,林晚棠也跟着分头寻找。

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晚棠举伞望去,只见咖啡厅外的一处角落里,蹲着小小的一人。

零雨其蒙,落在身上,沾sh了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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