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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烟(微)

 

那天晚上,王释诚做了最后一个春梦,主角不是陈于心,而是让她惹祸上身的那个女孩,她叫徐越安。

和记忆中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圆脸,眉毛和眼睛都很淡,和所有青春期甜妹一样,笑起来有着很多的酒窝,只是她不爱说话、爱独处,不熟的人会以为她脸很臭。至于最奇怪的地方还是永远挂在她脖子上的录像机。她和以前一样,总是拿着相机毫无顾忌地拍,以至于显得有些不通人情,标准的、高中时期特有的weirdo,王释诚感觉她有些喜欢自己。

不是吧,女孩,你原来会说话呀。和她一样腼腆的,王释诚也时常以为自己的内心活动能被所有人听见,所以她也很少说话。她看着面前只会眨巴眼的人,原来一个和自己不聊天的女孩也可以很性感。

王释诚咬冰淇淋脆筒的那张照片,她打印出来夹在了书里,拍立得大小的胶卷照片藏得很仔细。

还是被聒噪、没有边界感的女高中生翻了出来。嚯,原来你喜欢女生啊?大家闹开了之后,王释诚才忽然发现即便沉默寡言,也难以避免成为无聊高中生活的谈资。

不过这次她去了一个安全的环境里,即便人的品性不至于那么坏,爱八卦之心皆有之。没有那张讨人厌的脸,加上对那家伙的好感,她也半推半就地没有反驳,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她们谈恋爱了。

那是在午休的教室里,按规定所有人都应该回寝室午休,但是王释诚从来都睡不着。教室正在在走廊的最末一间,隐蔽而吵闹,在没有学生的时候,只有隐蔽。更妙的是,投影仪能接上网线,每个中午,她能看上一些90分钟左右的电影,对那个时候的王释诚来说,这样偷着乐是索然无味的高中生活中“乐”的最高形式。

王释诚在夏天的一个午间被人抓包,徐越安神出鬼没地跑来了教室里。她以为这个秘密永远是一个人的,偌大的一间教室在她进来之后突然很局促。

日光很强,她偷摸进来把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王释诚吓了一跳,现在是在暧昧吗?侯麦的电影太漫长,以至于她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她手里有若有若无透进来的光,或者说温度太高的手,一下就把王释诚的脸烧红了。

她坐在她的桌前,浓重的法语还在她们两个耳边嗡嗡地响,其实这时候,她已经后悔看这样又臭又长的爱情文艺片了,恋爱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谈的。她看到她因为晒过了太阳、又舔过嘴唇之后,湿漉漉、亮晶晶、暖呼呼的嘴唇,王释诚那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爱吃冰淇淋的。

但她忍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身上勾了两圈,她想她自己现在应该也很急色吧,难得这一切是被她的肉眼而不是相机镜头记录下的,她被她看得身体麻麻的,像是有蜻蜓在心里飞那样,根本捉不住自己在想什么。她感叹,她不止是漂亮而已,还有一种天然的纯真,忍不住要让人去捏碎。这种想法很多就被她吞咽了下去,不应该出现的念头,不能够细想。

等她听到她们的第一句交谈的时候,她才懂,那家伙的纯是装出来勾她的,心是黑的。接吻?你看我的嘴,好久了。”每一个听起来都是中文,串在一起倒像是哈萨克的语言了,这回她的眼神倒不那么淡,却和新疆人一样浓了。王释诚舔了舔自己的唇,刚定下心要说拒绝的话,她反而主动了。好不应该看侯麦的恋爱酸腌菜电影。现在自己也沾惹了花粉过敏症了。

在她有点羸弱的手抓住腿之前,王释诚都好想问她,到底是要怎么样?用她的话来说,“你、我、冰淇淋、照片、怎样?”

但王释诚读得不够硬,没有她的脸那样冷和臭,娇态让她觉得随便怎么样都是可以的,这不是偷情,这是酸腌菜电影的角色扮演。

“你,喜欢我,什么?”王释诚试着模仿她的语言系统,她很好奇现在这幅暧昧模样,有没有必要。

“奇怪。你很。喜欢。”她偏着头的样子,很像萨摩耶犬。

刚好那周,她的座位靠窗,于是她们去了阳台嗅嗅互相的鼻子。日光照在她的唇上,看起来闪闪的,等她俯身跪在她面前,亲到她内裤的时候,王释诚才感觉冰。那像是一条缺氧的鱼。急、但轻柔。她伸手去摸她的手,手指间或勾住又分开,她的舌头也是这样。

这时候她的脸忽然和陈于心的合上,王释诚从梦里呢哝了几句,原来她就是陈于心啊。她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只想留恋那一刻的全心放松,现实总是很扭曲,会把性爱都变得狂野。隐约她感觉,徐越安从梦里出来,附在了陈于心身上,吻上了她的唇。

她不想管,用手指的话很容易感觉全身都被调动,因为徐越安或是陈于心总是会看着她的表情忽而沉醉忽而拧紧地摸着要命的小圆点,然后吮吸,就像在舔甜筒那样,因为美味而无暇顾及流在手上的、化掉的奶油。王释诚在夜里流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那种水也在流。

梦境忽然变得很阴森,又是张实繁的大房子里最爱放的电子音乐,也说不上难听,但总是让她觉得吵耳。王释诚一愣神,阴部的感觉更加强烈,哭得一抽一抽的、湿答答的小妹妹,她感到自己化得有点太快了,说不上是眼泪还是水,她感觉都流干了。

徐越安那张淡颜的脸上,原来也有冷漠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表情,被冻住了。原来根本没有出现过徐越安这号人吧,她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了,从始至终只有张实繁,斯的哥尔摩症是疾病,原来自己在梦里也健康不起来。

想起来她那张脸就恶心,王释诚从梦中浮了出来。转身想要向枕边人寻求一个拥抱,却抓了个空。

王释诚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仍然在梦中,等到更加真实地摸到身旁已经凉透了的被子,她才知道自己错付了。所以真相是她不配分享的吗?

但她不信,不信一向有始有终的人会在半夜里扔下她逃跑,她想或许这其中另有原因吧。比如,她其实也并不想擅自辜负的,只是和她所说的一样,要去处理一些事,之后就会回来;或者就像她莫名其妙地给她救赎一样,她也会和她来时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早该相信她的话,不要把任何人当作寄托、救赎。

要是说到更坏的一种,她在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却忍不住已经相信。所有的事,真只是三千万拱火的吗?还是说其实于心和她的姐姐,也曾和自己和她一样,那样亲密呢?

烦躁的夜窜起热了,她喝着床头柜上凉透的水,一下就被冰醒了。王释诚终于也总算明白,她已经过了那种伤心了,自慰就会好起来的年龄了。

久违地,她摸出了小玩具上一格的抽屉里的打火机,一根烟的时间她就想明白了:话还没有说完呢,不管怎么样都先找到人再说吧。

久违的一次,王释诚比李淳岸还要早到现场,之前也并非她不敬业,是她想躲着那个阎罗搭档远远的,避免撞见她暴力执法,摊上那些不该她的事。

自苏醒过来,她就开着车飞驰在她们散心时最爱去的滨江公路上,她希望她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却没有半点人影,她不停地寻找着,直到夜间的出警电话打来了。

滨江别墅群里的一间独栋,发生了枪击案,死者的亲属在听到响动后就报了警。由于正处深夜,且楼距较宽,还没有惊动邻居和物业。王释诚到达的时候,就被前院过于明显的刹车印吸引了,轮距很宽,她觉得是一辆suv仓促停车又仓促驶离,在进去之前,她就已经拍了下来。

案发现场的飘窗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比尸体还显眼。从已经空了的窗框还可以看出房主为了采光花足了心思,整整两米高的弧形玻璃,如今全碎成了片。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穿着背心的男人,棉被上有很多弹痕,男人的胸口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沁透了被子。貌似凶手是入室枪杀的。

在高档别墅区的枪杀案总是容易成为社会议题,再加上死者更加敏感的身份,张天宇,前日被枪杀不久的房地产大亨张瑞的私生子,如果见报了,那这案子的压力就非同小可了,王释诚为自己的离职申请批准意见书捏了一把冷汗。

这样的消息和家属叮嘱好了,还有封得厚实的可能性,但等到做笔录时,她就知道她在痴心妄想。

死者母亲在哭天喊地之后,大有一股闹到底的决心,至于在做笔录时就反复提及的一个人——急于争夺继承权而灭亲的张越安,只怕今天出了警局这门,就会给守在门口的媒体大肆渲染一番。

“我儿死得好惨!他爸爸张瑞也是这么去的!被人乱枪打死,那女的居心好毒啊!怕是要连我也一起杀人灭口啊!接连的枪声啊!”

“您是被枪声惊醒的吗?您觉得枪声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呢?”做笔录的时候,一反常态,倒是王释诚更积极一些,李淳岸看着面前这位情绪激动的母亲陷入了深思。

“半夜我听见玻璃碎了……同为女人,你也知道的吧,预感很不好,我拍打着他房间的门,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我吓坏了……半天没人应声,我找到备用钥匙,推门一看,这种母子的预感果然灵验了。我的儿啊!中了五枪……我试图拍打了他的脸,可怜他已经没任何反应了。”

她难以克制自己的激动和愤怒,说到儿子的死亡时又转而泪流满面。“连救护车都没来得及叫!作孽啊!张越安权势那么大,只怕你们也治不了她的罪啊!”

声泪俱下地,最后她总算说出了她的心中大忌。

王释诚也微微一怔,张越安,她真的是张实繁吗?上学时候传闻许久的房地产老大的女儿,她们该是一个人吧,能让横山县的警察对这些事完全熟视无睹的话?

笔录在这时候因为她的出神暂停下来,李淳岸关心起了经过,“你说听到玻璃碎了,之后听到枪响,之间间隔了多长时间呢?”

她母亲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有两三分钟吧,我以为是客厅的玻璃柜被动物推倒了,因为这边靠山又背着湖的,所以才想是不是猴子跑进来了,之后才不好的感觉,觉得我儿子出事了。”

王释诚看着李淳岸,如今事情发展得倒和李淳岸的猜想很像了。私生子跟着家财万贯的爸爸一死,又有她最后的敌人——小妈,口口声声、指名道姓地唤着是张越安为了家产谋杀他父子二人的,说不定真是这么回事,即便不是这么回事,王释诚也希望是这么回事,下狱怎么成,有没有谁让她直接下地狱啊?

李淳岸问完问题后,又陷入了沉思,话语权又交给了王释诚。她例行公事一样进行着询问,什么案子她已经早就不关心了,张实繁,她巴不得她死。更重要的,她只想等着忙完了去找陈于心。

“您是说是听到玻璃碎了的响声您才出去的,对吧?那请问您在进房间之前,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呢?譬如凶手离开的时候,是否制造出了响动吗?”没点硬货的问题,王释诚早打算装软蛋,等这案子稀里糊涂地结案就立刻辞职。

“好像听见了绳子和滑索的声音,然后就是车的引擎声。至于凶手,我发现了还得了!怕这时我也已经凉透了吧!”她母亲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和警察诉起了衷肠,“我早就劝过瑞哥,让他不要那么着急扶正天宇的,怕大女闹起来,我们消受不起。半个月前,瑞哥办了一场家宴,也没有外人在,只是把天宇叫上了,当作认个亲。没成想那女的就按耐不住了,火窜上来,竟然要她爸爸去死,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弟弟现在也没了,她如意了!”

死者母亲的看法和李淳岸谈到的私生子引进家门,惹发继承人极为不满的猜测一致。张实繁的性格,她想她一定是做得出来的,王释诚现在对张越安就是张实繁这件事,已经没有太大的疑虑了。

当天的尸检和弹道报告就出来了,和张瑞身体里的是同一种口径的子弹,刑侦和检验科的组会上,几乎所有人都要认定张越安的嫌疑很大了,李淳岸却反过来成为了自己先前猜测的怀疑者,她似乎游离之外,咬着圆珠笔若有若无地点点头,还在装作认真听的样子。隔天舆论就已经沸沸扬扬了,和王释诚想的差不多,那小妈是打算要和张越安斗到底的。

局里开复盘会,李淳岸去做汇报的时候,竟没有再说起过她对张越安的怀疑。张瑞和张天宇这两个案子,一时间都落到了她们这对搭档上,自然压力不小,又推进得这样慢,局长难免会亲自过问一下,把笔录和卷宗一看,就增派了人手,他又吩咐了两位警衔不低的老刑警来接张瑞的案子,重点调查对象自然是张家的唯一继承人张越安。李淳岸轻轻点头答应,一点没有往日里被抢了功劳的黑脸,王释诚在心里狂呼闹鬼。

临到散会,局长才把王释诚和李淳岸留了下来,左叨叨右絮絮地讲,要保重身体,没有线索不要着急,没有实质性证据不要轻举妄动之类的。

“淳岸啊,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这么久没有升迁,是我的不是。你叫我一声局长,我也该朝上面使使劲儿了。”局长都半秃不秃的脑袋,也不过这是局长而已,还敢打这样虚头巴脑的包票?

李淳岸一副“你说我听着、但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的无所谓,这让一向不爽她的王释诚也悄悄觉得这态度有点爽,等到盖碗茶也聊得凉了,没什么可聊的时候,她们才被施施然地请出了会议室。

局长临走还惦记道,“我知道你查得仔细认真,偶尔也要多注意休息啊,身体垮了,以后还怎么当我们第一支队的干警栋梁啊!”

这话听起来耳朵都起茧,连王释诚这个新来的小卒子都知道这句话应该翻译为,我知道你认死理,抓人没谱,所以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太仔细了,我已经找别人去办了,你差不多就歇菜吧,好处不会少你的。

实打实的交易啊,这年头局长你也不怕被抓?王释诚也摸不着头脑,要敲打李淳岸何必叫上自己这个耙茄子呢?

“你觉得他什么意思?”出了会议室走了没多久,李淳岸忽然没头没脑地抛来这样一句。

“好好休息的意思吧。让你别管太多,怕你惹到他都惹不起的人呗……”王释诚脑门子一松,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她还是打住了,怕为了给你擦屁股,他去得罪人。

“王释诚,没想到你心里蛐蛐这么多啊?”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话说,你觉得凶手是张越安吗?”

打从心里,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愿意把无中生有的罪证安插给张越安,但被李淳岸用正常的态度对待,反而让她很不适应,王释诚想着她从来是个胡来的主,未必会认真地听自己说,也就把心里的另一种猜测说了出来,“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她有动机,但张天宇和张瑞的死法可不是一种风格的,有可能她找了两个杀手,也说得过去。”

李淳岸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要下定论,太早了。我看这件事和家产没什么关系了,张天宇的死很可能是用来搅局的,好让人浑水摸鱼。”

王释诚也附和地说着嗯,其实她早就想就此结束话题。她得去找陈于心。

陈于心这次失踪得蹊跷并且不同寻常,她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她都没有回复。这次似乎和之前的每一次吵架都不太一样,如果于心没有抛下她走了的话,那她应该说不定陷入了名为“姐姐”的麻烦里。

“你也是敏锐的,只是做事傻不愣登的而已。”李淳岸还在说着她的评判,王释诚一脸“我就知道你总会回去你自己的普信话题上去的”,她还没来得及插上再见的说辞,就被过于热情的普信女拉住了手,“话说,你不是很想成为局里的传说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一起去临市横山吧。听说那边有个道上的医生,她被玻璃划伤了,很巧是不是?虽然有点太巧了,我觉得机会渺茫,但值得一试。反正医生的消息是通的,总会找到一点眉目的。”

王释诚当然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李姐,局长这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吧?再说最近我家里有事,不太方便呢……”

难为情的样子是装的,只要一想到李淳岸曾经的作为,她就不会感到抱歉。真情实感的是要去找于心,最重要的始终是陈于心,为了她,她必须得拒绝。

李淳岸没说话,只淡然地耸耸肩,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

想到陈柏崎,王释诚就头痛,那个女人的手好毒,应该不是什么边角料。

她在公安系统里搜索一番,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点她的信息。想到陈于心说过那是她姐姐,王释诚鬼使神差地在户籍系统搜索栏里打下了陈于心的名字,“祖籍横山市人,五年前迁来湖岸市”?

似乎长久建立起来的信任和认识,在一步步地崩塌。户籍系统里,陈于心的家庭住址一栏登记的“曾用地址”填的是:市委办公室的家属院。

王释诚真希望这是系统出问题了,她记得陈于心说过她是土生土长的湖岸市人,只不过刚好去外地完了几天,回家的时候在车站遇到了自己这个懵懂的青萝卜,所以才顺路拐走了。

玩笑,但第一次见说的玩笑就是假的,也很可悲自己如此信任她。等到王释诚开始细想陈于心的身世——父母双亡,她才发现自己蠢笨如猪,如此有纰漏的孩童证词,也就只有身边人能让她相信了。

王释诚也只能从当年她手里的那三千万开始猜测。最后她只用一百万买下了她们现在住的房子,至于剩下的钱去了哪里?这些身外之物对她们而言并不重要,这是两个人长久的共识,王释诚没问,陈于心也没说。

她失踪的那个晚上,不,应该说不告而别的那个晚上,王释诚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过去的美好时光,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等人找到了再说。

她毫无头绪,调监控没能找到她的身影,手机里的si卡发出信号的最后位置,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王释诚拿到运营商发给她的地址时,发懵。记录显示她去了横山市的诊所,宁安社区医院。信号在这之后就消失了,似乎她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王释诚心情复杂,她发誓再也不要回横山去,那里不光有张实繁,还有她的破败不堪的家庭。可万一陈于心真的遇上了麻烦呢?万一真的是她那乱来的姐姐把她约出去之后,绑架了她呢?那天她说有事情要去处理,处理好了再和自己说清楚过去发生的一切,万一那亟待解决的事,是要人性命的呢?

王释诚最后还是决定开车去看看。她一直心绪不宁,想到陈于心离奇消失,王释诚不愿意把之前梦一样的恋爱时间当作梦而已,她害怕这些东西真的是她的幻想。

越靠近横山,她越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想张天宇的母亲所说的那样,从女人的直觉来说,她觉得有点糟糕。

王释诚驱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湖岸市和横山市离得不远,开车开快一点的话,只要40分钟。窗外一丛一丛的苇草都枯萎了,和她印象很符合的阴冷多雾,在近了横山之后,都从记忆里爬出来。

在地图上,陈于心的si卡发来的最后的经纬度信息,叫宁安社区医院?在谷歌地图上,她看到那个地方,和所有的小诊所一样,窄窄的铺面里有几张病床,招牌是最土的深天蓝色,玻璃柜里放着一些中药和西药。

宁安社区?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开进市区,她就打开了导航,她对横山市的印象一向很模糊,她想是大脑为了帮助自己忘掉那些更糟糕的东西,为了保护她。她得忘记……

陈于心为什么要来这里?放着三甲医院的外科主刀不做?来这里赚钱?王释诚完全不清楚,也没有半点头绪。

那条废旧的街道上,满是大保健按摩店,还有一个不入流的职业学校。王释诚觉得即便是这里的居民生了病,也不会愿意去那家社区医院看病的吧。

等她环顾四周一周,走到和地图上如出一辙的大红色“欢迎光临”的玻璃门前,室内已经被蓝色的窗帘布虚掩着了,玻璃门的缝隙里有灯光,她知道里面有人,或许是在午休。

用力一推,却发现已经上锁了,她敲了敲门,一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从缝隙里露出一个头,说现在不营业。

王释诚觉得奇怪,她想问大周一的为什么不营业,却被白大褂身后的呼救吸引去了目光,她试图偏头查看情况,白大褂却立刻拉严了窗帘。像是有人被囚禁了!是陈于心吗?条件反射一样,她立刻摸枪,射击门锁,踹门进入,命令白大褂蹲下,寻找掩体,进入内室。只是在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并不是陈于心,而是李淳岸。

为什么?她想起李淳岸和她说过的黑医,这是被算计了的情况吗?她跑过去,取下她嘴里的布,焖出的第一句有意义的话就是,后面还有人。但已经太迟了。被一个吊瓶砸晕之前,王释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又见面了。”

她看见那张脸,该死,是张实繁。她真的是张越安。

等她醒过来,她就和李淳岸一样,被扣在了椅子上,双手反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滑稽的是,李淳岸已经被解开了双手,和张实繁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喝起了白葡萄酒。她试图“唔”了几声,想要让她们把她嘴里的布扯出来,却没有任何人理她。

“要是我说,李警官,正是因为你这么多年没有升迁,我才没有发现你这样一个人,这么聪明能干。要不然之后帮帮我的忙?”透过内室的窗帘,王释诚能看到两个隐约的人影在一起聊天。

“谬赞。”

王释诚左顾右盼了起来,房间中心摆着一张手术台,至于其他急救所需的除颤、胸外设备,都一应俱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诊所会开在红灯区了,总是为了给打架斗殴的做临时伤口处理的。

“要是帮你的忙也可以。只是有个问题,我认死脑筋。”李淳岸该不会要成为黑社会了吧,王释诚根本不意外,她不过是回归她的本来面目。

“问什么?”

带着张实繁特有的上翘尾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施虐之前惯用的语气。不好的记忆一下子漫上来,王释诚试图移动到手术台上去,她希望上面总有手术刀,能够割断绳子逃脱的。

“你爸是不是你雇人杀的。别紧张,既然要帮你做事,我纯粹只是想知道而已,好奇心或者职业病,我这次也懒了,想要直接知道谜底。”

太无脑了,她不可能回答你的,至少不会说实话,王释诚在心里骂着李淳岸的愚蠢,离手术台越来越近,她看到了一把手术剪刀。

“你这么聪明,不是知道做这行的规则吗?虽然有点土了,我们还是坚持传统的。要知道越多就必须要证明你的置身事外。这件事可是对你有好处的,升官发财什么的,至于你对我的好处,感觉八字没一撇呢~”

你会死得很惨的,李淳岸,只要和这个女人沾上关系,你就该知道她是一条能钻进你五脏六腑的吸血虫。王释诚摸到了那把剪刀,即便会磨破皮也没关系,她用力地上下划拉着剪刀,她希望李淳岸能和那个女人多绕一些圈子。

“只是想知道而已。我对升迁不感兴趣的,而且管这件事的余局长,不是已经收了好处了吗?”

还有一点点了,王释诚一边划着,一边环顾着手术刀,杀掉张实繁也可以是正当防卫吧,毕竟是她先袭警的。

“好吧。”张实繁耸耸肩,“那这样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陈静希?听说这个案子是你在查的。而且当时你的老大,也是我收买不来的。”

“谁?”李淳岸开始弄不清楚情况了,她记得这个人,横山市的公安局长慢慢地爬,一步登天成为了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之后,就死在了自己家里,但当时她认为是亲近的人临时起意进行的谋杀,管她的大队长胡太英,硬生生把结案文书改成了:帮派仇杀。她为此和她第一次起了争执,再后来就是她死了——心梗发作死在办公室里,算是工伤。

“那个横山市的局长,你之前的局长。帮派仇杀?哪个帮派胆子这么大?我不信。”张实繁问她,“你们两个的嘴好紧,我可是一点眉目都探不出来。本来人死了就算了,可是前段时间我在我爸的办公桌里,我发现了一张诡异的纸条,有人写给我们家,说要替天行道?这可真怪啊,把那两口子除了,留下我爸,这说不过去吧。”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李淳岸回避这个问题,胡太英的心梗来得莫名其妙,尸检报告她看得细之又细,的确是自然发生的心梗,没有任何药物影响,也没有任何外伤,可她身体这样硬朗,怎么会突然猝死了呢?时机也巧得不对劲。她一直接受不了这件事。

“你仔细想想吧。我也说说我的诚意,杀了我爸的可不是我,但我可以给你很多细节。”

王释诚悄悄地割断了绳子,她在挑选一把适合用来结束着一切的刀子,她在想警体课的擒拿抓刺的感觉,以及刀穿过张实繁喉咙的如释重负。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我对你爸的兴趣,不如我对胡太英的兴趣大了。你想知道陈静希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李淳岸换了条件,比起无关紧要的路人死者,她更在乎她的师姐,她唯一的、真正的搭档。

“心梗。你们的尸检报告不是这样写了吗?是她在跟陈静希那案子,听说她死了,我也有印象,找人弄了一份尸检报告出来。你也看过的吧。”张实繁盯着她的眼睛,直白地说着。李淳岸听到她的回答愣住了,果然真的只是心梗而已吗?

王释诚已经选好了刀,那是一把组织剥离刀,可以用来解剖,用来抹脖子很合适。她心里的愤怒炙烤着,她开始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连环杀手了,她现在无比憎恶有权有势就可以为非作歹的有钱人。计划很简单,踢倒椅子,发出响声,让张实繁和李淳岸来查看情况,接着杀掉张实繁,她想李淳岸会帮她的。

“作为交换,我的问题,陈静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钱给了他们两口子,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找。”

李淳岸长叹了一口气,“陈静希的调查报告上,写的是帮派仇杀,实际上我和胡太英都认为她是被亲近的人谋杀的,因为尸检报告来看,他是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被人下毒的。当然,脖子上的穿刺伤也是主因。所以有可能有两拨人都想他死,也是有可能的。”

“胡太英因为知道了什么,而决定修改了结案的死因。为了封口、或者单纯不满,有人让她也去见了阎王。我想是这样的。有意思……我当初不该放过她的。”张实繁眯着眼睛,半吊子地端着酒杯这么说着,好像胡太英对她而言只是一只挨宰的动物罢了,实际上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让李淳岸对她很不满。

王释诚摸到墙角,她竖起了椅子,准备动作……

“那既然你这么赤裸裸告诉了我真相,我就买一送一吧。我爸的死,是陈静希的女儿干的——陈柏崎。当然,我也乐见这样的事,你们都以为是我干的吧,证据呢?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即便把所有资产冻结,也会发现我根本没有向任何一个有可能去杀我爸爸的人,支付过任何一笔费用。”

张实繁总是这样兴高采烈地一讲就一大堆,她极度自我中心主义,王释诚已经熟悉了,但陈柏崎这个名字,从张实繁的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感到无比荒谬,于心,原来绕来绕去我们的缘分是割不断的啊。

“anyway,”张实繁喝了一口酒,她根本不在意被警察调查,就像她爸教给她的“给笔钱”原则一样,她比她父亲更加贪婪也会因此更加富有,“那家伙很张扬啊。杀人之前,来给我做预告,说她有准备要杀了我爸,再杀了我。即便她运气太背被抓了,她也会说,那是因为做掉父亲之后,雇主没有给钱,于是她也就只好回去把雇主干掉了。”

“好吧。可是你活着,而你弟弟死了。”李淳岸对她的话并不相信,陈柏崎?陈静希的女儿?来杀张瑞?为了什么?这一切虚假得就像言情电视剧,这女人编故事玩她吧。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她改主意了。”张实繁笑起来,“蛮高兴的,我早就看那傻逼不顺眼了,在自己家里挂满自己照片的自恋男人,能有什么出息。活的死的,都碍不了我的事。”

椅子在这个时候倒地,两个人从对话中抽离出来,李淳岸首先看向内室,原来她还忘记了王释诚。现在怎么办,如果她也想要脱身的话,就假意先答应她做卧底的要求,两个卧底,总比一个要更强吧,她自认为能说服张实繁。

“看来是小动物醒了。你先回去吧。”张实繁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因为这声响动而放亮。

“你要拿王释诚怎么样?”李淳岸跟在张实繁的身后走了进去。

“你知不知道,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张实繁的回答。

“我希望你放过她,至少留她一条命。即便你们有过过节,她还只是一只鸟。”李淳岸不会放任王释诚被扔在这里的,因为胡太英不会这样做。

“真好玩!小鸟?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要是留下来,就不要后悔哦~!”张实繁感觉到她的强硬,反而拉着她的手,将她拖进了房间里。

王释诚在幕布后捏紧了刀,但她抖得厉害,她试图想象陈于心的手拿这样的刀,手该是很稳的,她想要模仿伴侣的安心,一刀一刀地切开血管,而她只需要一刀一刀地划破她的喉咙。

脚步声是重叠的,李淳岸也跟着她进来了,她觉得这样会更有胜算,手也变得和想象中一样稳。好近了,她可以忍耐一下。

“小猫咪~?喵?”张实繁看着已经空了的椅子,游戏一样地寻找着玩物。

她感觉到有人转弯,朝她这里过来了,有一双手伸进了手术窗帘里,王释诚猛地起身向前,刀尖刺向喉咙,但她来不及收手了,是李淳岸而不是张实繁。

李淳岸躲了过去,但她的脸已经划破了,深深的血痕浸了出来,5以上的伤口,满脸的血一下喷了出来。好在她还活着。

王释诚抓紧了刀,要朝张实繁刺去,其实可以很近,不用很远,她看到那自以为是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又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嘲笑。王释诚疑惑她的嘲笑从何而来,因为刀尖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再近一厘米、两厘米,她的主动脉就会被她撕碎,像她曾经把自己撕碎那样,她也不会留情的。

一切似乎只是一瞬之间,王释诚抱着全然的坚决和恐惧把刀扎进她的皮肤,那千钧之际,她被擒拿术压倒在了地上,她第一次这么仇恨李淳岸,比抢功劳、态度差、pua这些东西相比,她的阻止似乎是彻底地背叛,彻底地无视她的生命,要将她作为抵押,换取自己的万全。

王释诚被李淳岸控制住上肢,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她尖叫着、吼叫着,她的愤怒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为什么!!??你这贱货,为什么要阻止我!我们会被害死的!

“王释诚,你变调皮了。”她看见张实繁笑得很勉强,因为那把手术刀,的确扎破了她脖子上的毛细血管,或者更进一步的,颈内静脉,她看见那血迹的颜色有点深。

李淳岸大声叫唤着“你冷静点,她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合作的”,王释诚无奈而绝望地摇摇头,“她会把我们都弄死的。”

李淳岸一边控制着王释诚的挣扎,她们在地上扭打着,王释诚用一切她会的杀招来进行地面控制,她把李淳岸也牢牢地扣在地上。

“张越安,你快告诉她,你不会拿她怎么样的!”李淳岸越发疲于应对王释诚的挣扎和攻击,“活人比死人更能给你带来价值的!”

“不。对你来说是这样,对她来说,不是。”张实繁立刻就回答了,她的态度很坚决,“你还不太清楚,她多么过分。”

“那能否请你放她一条生路,不然我们的合作也就取消了。”李淳岸这么说,她松开了王释诚的手脚,王释诚被放开的一刹那就朝张实繁扑过来,她拿着刀坚定地想要杀死她。

李淳岸会这么说,是因为胡太英会这么说,牺牲无辜的人那是她的大忌,至于那些有罪的“黑吃黑”范畴的东西,就另当别论了。

“你以为你还有讲价的条件吗?”张实繁也被惹怒了,她也吼叫了起来。

枪声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地响起来,王释诚的膝盖中了一枪,跪在了地上,张实繁抬脚踩在了她的脸上,王释诚被痛苦刺激地尖叫了起来。

李淳岸很懊恼张实繁如此不近人情的做法,她一把夺过王释诚的刀,扎进了张实繁的小腿,她痛得尖叫了起来,而接着她也中了一枪,同样在膝盖上,叫痛声盖过了张实繁的。

忘记了门口还有一个女人,李淳岸嘲笑自己的愚蠢。

这次该总是凶多吉少了,她怪罪地看了一眼王释诚,如果这家伙没有这么胡来,可能她和张实繁之间还有谈判的余地,关于胡太英的死因,她想知道更多,至少合作不成,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等到那怨恨的目光和王释诚的对上,李淳岸却有些迷惑了。一向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羔羊警察王释诚的眼里,有毒蛇一样的敌视,她猛地用头撞她的脸,“操你爹的!我们本来可以杀了她的!”

李淳岸无法理解王释诚对张越安的万分抵触,她的抵抗没有意义,如果不服这个软,她担忧她们会死。

她还想和张越安做个买卖,胡太英的死因交换陈静希的死因,当年接触过陈静希那案子的,只有胡太英和她。找别人查起,未必有她知道的那么仔细。胡太英的死,比她手上的案子重要,她想如果她没死,她是可以找到凶手的,只是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而那案子,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淳岸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谈判的空间,情况已经很糟了,她想有些苦头已经递在嘴边了。膝盖钻心地痛,膝盖骨多半已经碎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翻船,她想她得说服王释诚不要再做什么傻事,差不多就停在这里吧,她不想脑瓜子上再开一个窟窿。

张越安的保镖看起来很全能,又能碎膝盖,又能给雇主包扎腿上的伤口,她想把她宰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当时她的刀扎偏了,没有伤到张越安的腿动脉。

看仇人包扎、自己流血是很沮丧的,于是李淳岸把眼神转到了王释诚身上。

王释诚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具尸体那样僵硬,她侧了侧身,拖着瘸了的腿爬到她旁边,发现她一刻不停地流泪,如同玩偶眼睛里无半点光。

一串一串的眼泪挂满了她的脸,李淳岸开始有些后悔叫她来这里,“你第一次被她们抓住吧,其实我也是。”王释诚没有任何反应让她心里的愧疚更多了一分,“嘿。为什么要跟着我来?”

沉默。李淳岸有些无奈,“你很负责任也很聪明,之前是我太不讲理了,自己做了很多决定,也没有和你沟通过。”

“是担忧我出事,你才跟来的吧,让你受苦了。”

这在李淳岸的词汇里就是抱歉的意思了,但王释诚无暇去理会她,她担忧自己的处境——再度落入张实繁的手里,她斜斜地看她一眼,如今因为她,已经无法挽回了。

李淳岸担忧她,她摸爬到她的面前,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着,“你怕张越安吗?她不过是个有钱的刺头儿,也就唬唬我们。弄死我们是她亏。”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收起你的自大吧,李淳岸。”王释诚被她扰得心烦,她缩肩朝后、躲避她的靠近,李淳岸总是这样自话自说、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她受够了。比起闷在心里,她现在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了。

“收起你的牙吧。怎么和李警官说话的?”张实繁听到王释诚的反驳,毫无人性地踩上了她中枪的伤口上,碾压了起来。

李淳岸蔫蔫地赔笑,她用手把张实繁压在王释诚腿上的鞋子扶到一旁,“没事。小事。”

张实繁笑起来,她调笑着掂了掂她的脸,“李警官,让你走你不走,给我制造了一点不愉快,有意思哦?”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透着绝望的王释诚,“李警官,要是想走的话,现在也可以走哦。”

“那能不能也放过王释诚?她只是个孩子,新得不能再新的菜鸟。”李淳岸抓紧时机求情,她想把王释诚一起带走,留她在这里,她多半会没命的,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警官该不会对我的小狗有意思吧?”张实繁迷惑地眨眨眼,问着,“要不然,我把她送给你好了,毕竟你要认真帮我做事啊!”

没等李淳岸回答,她开始剥起王释诚的衣服,一件深蓝色的教练夹克,穿对颜色了,忧郁,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我的小狗。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淳岸爬过去,攥住张实繁的手,但被她一把甩开。

“当然是送你一份大礼喽。陈静希的事,就指望你了!”张实繁一把甩开她的手,李淳岸迫于腿部受伤只能倒坐在地上,无力控制张实繁的动作。

“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不是谈出来的。”李淳岸被甩开之后,又拖拽着自己的伤腿朝张实繁爬去,这次她抓得她更紧了,“王释诚是无辜的。是我叫她来看看徐医生这儿的,她没什么恶意,只是刚刚被绑起来、、、太紧张了,才摸了把刀乱来,她已经知道错了……”

张实繁的手很强硬,李淳岸无力阻止,她看见王释诚流了一地的眼泪,她感到抱歉,只能更加努力地尝试阻止张实繁。

又一件亚麻红白配色格子衬衫被她从王释诚身上扯下来,是很好看的颜色、很搭她的懵懂。

张实繁被李淳岸反复抓住的手捏得有点烦躁,她瞪她一眼,边笑边盯着她说,“别害羞嘛,李警官!”手腕被捏得有点痛,她高声命令道,“放手!”

她拉着王释诚的手,装作贴心地安慰道,“小狗干嘛还在哭啊……我们待会儿好好爱你好不好啊?别哭了,你弄得我们李警官都不好意思了。”

李淳岸不忍,她抓住了张实繁覆在王释诚手上的手,张实繁又拍了拍李淳岸,意味不良地说着,“你看,我们李警官现在就等不及了吧~我觉得李警官,你还是要把你心里的想法释放、发泄在她身上才好。松手!”

李淳岸不动,她侧起了身子靠着墙坐了起来,核心的力量得以发挥,“求你了,张越安,我会帮你查的。好吗?请你停手,可以吗?放我走,陈静希那件事,我会尽快找出凶手的。”

张实繁不耐烦地盯着她,“又怎么了嘛?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刚刚让你走,你又不肯,现在又闹着要走,别让我生气。”

李淳岸的手还是紧紧地抓住她,张实繁也不想和她多话,她用她空闲的那只手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李淳岸最不想看到的东西——pistol。

“最近呢,我的保镖田田在教我学习怎么用它,已经会用了呢。”张实繁自顾自地说着,她拉开了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李淳岸的脸,“真不希望李警官变成第一个练习对象。”

“我也来学学你们警察那一套怎么样?”张实繁显然是来了兴趣,“蹲下!然后举起手来!”

李淳岸认命地松开手,她迟缓地跟着张实繁的命令动作着,“哦,忘了我们李警官的腿啊,哎呀。那就放过你了,躺着吧,别动了。”

张实繁一边笑着,一边瞄准着王释诚的脑袋,一边说,“手指搭在扳机上,这样,嘭!脑袋开花!小狗,你也要好好配合我们李警官哦!希望你走丢的这段时间,没有忘记规矩。”

李淳岸躺在王释诚的旁边,她不忍看她的眼睛,那是马的眼睛,有着千里远行的疲惫和悲情,圆圆的一汪泪泉,她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她后悔听了酒保的消息,就贸然地摸到这个窝里来,这些有钱人比杀人犯还要危险得多。

最后一件纯白的针织背心,王释诚麻木地抬着双手,她已经如同一具尸体,半裸着上身躺在诊所的木地板上。

“呀,剩下的就由李警官亲自来吧!我怎么好意思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呢?”张实繁像是在显露她的礼貌和克制,她微微颔首朝她们两人点头,“不过我还是愿意见证接下来的亲密瞬间。因为我们需要信任,李警官,你要像信任胡太英那样信任我哦!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能为了她的死因和我做交易,真是感动,要是我死了,希望你也能为我那么做哦。”

李淳岸笑起来,荒唐极了,这个疯女人。她现在在后悔刚刚把王释诚擒拿在地上,“张越安,你何必啊!”

“我们小狗更喜欢叫我张实繁,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哦!”张实繁喝着刚刚剩在杯子里的白葡萄酒,指了指王释诚,“李警官,就叫我张实繁吧。这样会让我们小狗更害怕一点。”

“疯子!”李淳岸终于骂了出来,她无奈地躺在地板上笑了起来,“你们以前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我们很亲密呢。是在高中,释诚小狗和我的女朋友谈过恋爱哦~”张实繁故作可爱地k了一下。

“你还真是变态啊。”李淳岸已经放弃了,她小看张实繁了,现在苦头吞在喉咙里了,她咽也不对、吐也不是。

张实繁说:“李警官,你真的一看就是当警察的料,又套出我的话来了。好了,现在该好好表演你们的恩爱了吧!”

李淳岸坐起来,她眯着眼睛看不明白这个疯女人了,“那么,张实繁女士,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杀了她吗?那现在杀了我吧,我做不到的。”

张实繁狂笑起来,用腿踢了踢王释诚,“感动吗?释诚?她说要为你而死啊!”

“话说回来,李警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黑社会吗?我只是卖房子的生意人而已,我们做生意得靠诚信,得靠信任。只是让李警官给我看看你的信任而已,顺便送一条小狗给你。”

“嗯哼?”李淳岸对她浮夸的表演已经厌倦了,“所以,到底要做什么呢?”

“李警官,你不要那么疲惫哦!对可爱的小狗要充满热情,这么冷淡,连小狗都不喜欢的人,可不会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好人呐!”张实繁晃了晃酒杯,笑意越来越深。

“听不太懂。”李淳岸摇摇头,她这时候为时已晚地觉得王释诚说得是对的,这个女人是条疯狗,她不该指望和疯狗说人话的。

“操她。表明对小狗的喜爱,小狗得不到你的关心,一直在哭呢。”张实繁直截了当地说。

她感到很恶心,她想王释诚也一样很恶心。李淳岸觉得她做不到,不光是胡太英不会做这样的事,连她自己的心里也无法对王释诚做这种事,她说了出来,“做不到。”

张实繁很不满意她的不配合,她拉了扳机,一枪打在地上,李淳岸被吓得缩了一下。子弹在地上炸出一个手掌宽的坑,之后被反弹到地面上跳跃,最后失去动力嵌进了墙里,还好没有人受伤。

“现在还做不到吗?”

张实繁威胁她,即便她知道下一秒她可能会死,李淳岸深呼吸了一下,她还是说出了,“做不到。”

“那看来是小狗的问题吧。”张实繁也不想计较,她把枪口调转,指着王释诚,玩味暗示着李淳岸,“李警官的口味真是刁啊,对释诚小狗居然都没兴趣。现在我倒还有点舍不得了……”

她还在赌,但等她手指搭上扳机那瞬间,李淳岸还是不敢了,王释诚的人命她不想背,“不要杀她。我做得到的!”

“李警官真是别扭啊……”张实繁安心地把手枪放在了桌子上,“那开始吧。”

王释诚的眼泪从不停歇,她对这一切都没有半点波澜。

李淳岸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了,我会轻轻的。”

王释诚抬眼看着她,忧伤之下还有愤怒,她恨张实繁让她恨李淳岸,但过去的那些记忆涌入,或许她并不在意,她只是习惯了以践踏人为乐而已。

“做吧。不要有负担了。”

得到了王释诚的首肯,李淳岸叹了一口气,“那就冒犯了。”

她拉开了她的工装裤裤链,再褪去内裤,一切漫长得像星期一,她感到一阵厌烦、紧张,汗水滴在了王释诚的大腿上,她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要有激情哦!”张实繁一边看着一边掏出手机录像。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起来,和女人做爱,她没有想过,何况躺在自己面前的王释诚,她一直把她当作刚进社会的小屁孩,实际上她也真的是那么小的一个女人,有力、强壮、但依旧很小,她想她的意思是纯真。

即便她说了可以,李淳岸还是感到这种胁迫之下的巨大不适,她想把张实繁碎尸万段。

“咿!别害羞啊,这么犹豫,别逼我把枪掏出来。”

留给李淳岸做心理缓冲的时间很少,但她难以触摸这具略显冰凉的身体,搭档的身体。搭档,她辜负了这个搭档,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小屁孩傻傻地叫自己前辈,她也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没有回应,现在想来对她的确太冷漠了。

她不配做她的搭档。她想起了胡太英,她也不配做她的搭档,如果那阵子她再勤奋一点,多去问候她,多去关心她,或许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心脏骤停,前6分钟是很关键的,因为她的缺席,胡太英没能活下去。

一切可以重来过的话,她不会离开她半步了。胡太英,她好想她,她没能尽到搭档该做的,就像现在一样。

“搞快点!”张实繁在不耐烦地催促着,李淳岸拖着伤腿坐在王释诚身旁僵住了。

决心在这一刻把王释诚的身体变为胡太英的。李淳岸幻想着最初的那场相遇,她叫胡太英“前辈”,胡太英一定会很严肃地握握她的手、或者拍拍她的肩,表情嘛,那一定是冷硬的、有力度的、但仍然有关心的。

她吻上她的乳头,尽管她没有和女人做过爱,但她幻想过。要如何开始,她很确定胡太英会从亲吻开始,但她不能忘记这是半胁迫的强奸,她不忍去侵犯她,亲吻比插入更加私己,她想胡太英也会这么认为吧,所以她咬上了她的乳头,性敏感带,合情合理地被逼无奈。

“抱歉了。”李淳岸吮吸着她的乳头,尽力让她不要感到痛苦或者不适,快速制造出一桩情迷意乱的假象,她亲了一会儿乳房,一边亲一边缓慢、轻柔地揉捏着,好像她们真的是一对在进行前戏的爱侣,她没忍住还是抬头看了她的脸,王释诚无声地流泪,被她拽倒之后、控制在地上之后,她的眼泪再也堵不上了,如同春来融冰那样不可逆转、不可阻挡地缓慢流淌着。

她因为她的流泪而不可抑制地为她们如今的处境感到悲伤和内疚,她也忍不住竟然也流了泪,她亲吻着她的乳房,濡湿的眼眶也在沁润,她不明白张实繁到底要怎么样,这未免太没有人性了。

“嗯……”王释诚闷哼着,她知道那不是愉悦的声音,那是因为她的情绪失控咬痛她了。

李淳岸不想再说抱歉,她不想再游离于潮热之间,不想把这场性爱拖得无限长,她最后轻舔了一下她已经泛红的乳尖以作安慰,之后直接了当地爬到了她的下体,她看到她的膝盖和自己的一样,被子弹射穿,血液已经干结在周围,黑红色的粘液,她闭上了眼睛,很难再睁开。

之后她把她的阴唇想象成温热的牡蛎,她很喜欢吃海蛎子,一点点酱油或者柠檬汁就好,清淡的汁液反而丰盈味蕾,她吮吸着,牡蛎也有一个点,不过那个点附在壳上,那是广东人称之为“瑶柱”的东西。她咬着那块肉,舔舐着爱抚着,原来和女人做爱像是吃牡蛎,她突然觉得也还不错。

这种惬意,让她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因为她把她身体的一部分当作食物,吃掉别人的身体,她正在做这样的事,她很抱歉自己的惬意。

她又想起胡太英,胡太英宁可自己横尸倒地,也不会做这种事的。不是和女人做爱这种事,恰巧她听说过胡太英爱吃女人的牡蛎,而是被逼无奈、吃别人同样也不愿意给的牡蛎。

她不想再自责了,虽然她应该感到难过的。“我可以吗?”李淳岸问她,“手的话。”

“嗯。”王释诚乏味地扮演着这样一场性爱,她想逃脱,但想到脑浆开花,她死在这个老旧诊所里,而陈于心生死未卜,她就不甘心。性交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张实繁从来喜欢看自己和别人做,胜过自己和她做。

李淳岸想,还是不要看她的好。

她闭上眼睛开始思念胡太英,她想被她那么做。胡太英和别的女人做爱的样子,很难想象。胡太英很严肃,但她上床会不会有另外一种模样?想到那种可能性她就觉得好玩地好笑,又忽然觉得遗憾。她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在床上的那一面了,如果当初她主动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有微弱渺茫的机会的,她想到她对她一如既往、严格又认真的要求里,偶尔也带着玩笑和温柔。

她摸着她的阴道转圈,幻想着胡太英该有的、藏在一板一眼之后的温柔,大拇指抵住她的阴蒂爱抚着,一上一下,湿润的液体流出来,甚至漫在了她的手心里,胡太英的手掌她偷偷看过,强壮结实、有拿枪的茧,那是抓住罪犯的手,被她抓住就几乎不可能挣脱看开的有力大手,好像不应该长在女人身上、却的确是胡太英警队的手。

她玩弄着她的下体,她以为她会忍很辛苦,抬头发现王释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为了这场表演,她在叫,叫得和春天的猫一样浪。她也该和她一样,更投入地表演,否则对不起她的牺牲。

湿润已经足够,她再加了一根手指,阴道的弹性让人迷惑那里是否能容下一座山,她伸出舌头勾她的痒,她看到她表情的拧紧,这次是没有装的,她叫了一下,猫儿被摸舒服了的叫。她想胡太英可能温柔,大多数时候很严格,那种催人上进的急促期待甚至有点窒息,她抬手朝她的阴道口拍了一巴掌,有些重,有些痛,有些深,她的欲望沉甸甸地捏住了她的奶子。

但猫儿的叫急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浪,一荡一荡的,她开始觉得她很放荡。她想胡太英可能就不会喜欢骚的,她可能喜欢野的,但那也未必,她最好还是希望她活着,她好和她一起探索一下无限的牡蛎可能性。

因为沉浸在胡太英里,她手上动作竟然停了下来,但让人迷失的是:坐在她手指上的屁股摇了起来,她拖着伤腿在吞吃着她的手指,白丝液体太多太满,粘连着溢出穴口,以至于从手指上淌落,她看到她这样投入,也不客气地想要送她上高潮。

高潮,她自慰的时候幻想胡太英,才体会过那种感觉。来来回回涌上来又退下去的潮水,那是潮汐,那是高潮之前的感觉;而到了那个点,就像是被十层楼高的海啸淹没,在她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动作的时候,她会觉得窒息,但手不能停,接着她被水浇透了。

创世纪的情欲大洪水又像从来没有来过那样一秒退散,她好像置身爱欲的撒哈拉沙漠,她想要的是激起一切欲望源头——胡太英,而胡太英从来很有礼貌。偶然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问胡太英要不要去她家吃饭,她说不了,她太太来警局接她回家了。

胡太英的太太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听说她们很早就去加拿大领证了,婚礼也悄悄地办过了,光是看着那个幸福女人,她就知道胡太英不会想和自己上床,即便像王释诚这样摇屁股求操也讨不来的。

她摇动着手指,一边来回前后抽插着她,一边用拇指揉、压捏着她的阴蒂,她这样卖力地讨,她自然要尽心出力给够她的瘾。她的逼收紧,水流出来,还有湿乎乎的另外一种水。

她亲吻了她的牡蛎,就像她在幻想胡太英会亲吻她的一样。她并不嫌弃她湿漉漉的一切,她心里甚至有点喜欢王释诚了现在,这样一个漂亮女孩摇着屁股学猫叫,很难喜欢不起来吧。

“鼓掌!adire!”张实繁讨厌的声音伴随着她浮夸又不合时宜的掌声再度响起,“释诚小狗,我觉得,你是喜欢她的吧?”

喜欢?王释诚讨厌这一切,她称得上恨。

喜欢,她只喜欢陈于心,她只会爱她。其余的人,不过是手指触上肉,就把她当成了按摩店小妹,喂点不要钱的肉在当菩萨罢了。张实繁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吧,要你的舌头割下来给她还不够,双手奉上哑了还要叩谢娘娘开恩;李淳岸一个空有强硬外表的软骨头,拿把枪指着她,她就能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跳绳,更何况她一个无关紧要的跟班的命呢。

王释诚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喜欢李姐的。”

张实繁忽然晴天大变,扇了她一巴掌,“小狗这么快就换主人了啊?喂了你这样久,摇摇尾巴就跟别人走?”

王释诚几乎要全部忘记再熟悉不过的做作,如今恐惧重现,她瞻前顾后也很难判断出她想演哪一出。装作还在情欲中的样子,她狂热地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说:“我也喜欢您的,主人。”

李淳岸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主人?”她以为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那接下来是什么?3p吗?还是说王释诚已经被脱险而生的色情演员困住了,再也弄不清眼下是死里逃生吗?

“看来小狗还是可爱的嘞?”张实繁揉了揉她的屁股,扇了一巴掌,“我们多年后重逢,对你也有新鲜感,但是你不该乱谈恋爱的,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王释诚分外痛苦、眉毛拧紧,她的逼被她一把捏住、狂躁地往外拉扯,这个女人从来在正常的性交中体会不到快感,就像她在平庸的财富里找不到嗜血的暴利一样,要过山过水的艰辛性爱才能如她的意。

看她不肯罢休,王释诚就知道自己该疯狂地扭屁股,她更卖力地凑近张实繁的手中,完全把自己交由她控制,她知道她喜欢操控别人。

“要不让田田把你宰了吧?”张实繁掐着她的逼,一来一回地伸着手指抽插着,刚刚高潮过的身体对这样剧烈的动作很不适,但她知道在张实繁面前,没有人有说不的权利。

“好啊。”也不知道是玩笑话,还是真心的,王释诚突然对能离开这个恶魔手中充满了绝望,但这样顶她,只能招来更大的报复,她艰难地说着违心的话,“我听主人的吩咐。”

李淳岸看着这荒谬失智的一幕,她忽然感到被玩弄,原来王释诚你背地里这样下贱,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能对我摇的屁股,对她会摇得更欢。她真是误会了,还以为张实繁要她的命,原来只是想要她,或者在要她之前,先耍耍自己这个清高的臭条子……

啊,你们有钱人玩得好开。

“两位好好玩,要不然我就先不打扰了?”李淳岸在产生了“王释诚是自愿的”这样的念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负担地打算放弃她,毕竟“小狗和主人嬉戏”,和她一个不相干的工具人什么事?她何必要去救一条狗?那不关她的事了。

再也不要做警察了,这未必会是坏事。

陈静希也算是一代模范,她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也照样收了钱往兜里揣,其余的就等时间来毁尸灭迹,说上一句:我管不了了。终归报应还是来了,他老婆死了,接着自己也横死家中……

想到胡太英突然改口,胡太英因此死了,操劳一桩钱权交易之外不为其他的案子,她累到心梗,猝死在了办公室。真是不值得。李淳岸发愿要辞去工作,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她再也不要当一天的警察了,想到坚持下来的这些年,无一不是在她身体里活着的胡太英在支撑着,这没有意义的,她也因此死了,为了别人的钱,不值得这样卖命。

“好啊,李警官也不想保你了呢。可怜的小狗,她就这样抛弃你了……”张实繁听到李淳岸的告别根本不在意,只想嘲讽王释诚,折磨她所剩无几的心理防线,“可是,我不会的,如果你没有走丢……或者说叫逃跑的话,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的。”

李淳岸一瘸一拐地扶着墙站起来,射穿她膝盖的保镖把她搀扶到门口。

张实繁玩弄着王释诚,也没有忘记提醒李淳岸:“那陈静希的案子就拜托给李警官了……”

李淳岸这时才感到内心的悲凉,她以为在钱面前,她还可以说不,但当钱多到可以买通湖岸市所有的警察和法官时,原来这真是没有选择的事。当时的胡太英,会不会也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被人算计了命,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一直在想,或许自己会比她潇洒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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