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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打赌

 

第19届“21世纪杯”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先前因为疫情停办了三年,现在又重新如火如荼举办起来。

比赛分为高中组与大学组,向绥和傅洵参加的是高中组。

高中组与大学组不同,初赛是个人提交线上视频,通过后才能获得省赛的参赛资格,省赛与国赛均为线下比赛。

初赛时间临近,班主任陈映特意提醒他们在课余时间多些文献书籍,扩充词汇量与知识面,并且可以多沟通交流,互通有无,在有限的时间内再尽力提升些英语口语水平。

两人都敷衍着应下了,至于实行与否是两码事。

比赛流程老师已经告知过他们了,现阶段就是预备已备演讲主题自拟题目,完成一篇个人原创演讲稿,为初赛做准备。

向绥最近都早早地回家,风卷残云一通进食,转头“噔噔噔”飞奔进书房,迅速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按电脑开机键一边翻出英语资料开始查阅。

手机不适时的传来消息提示音,漆黑的屏幕亮起。

向绥抽空瞥了眼,是傅洵的消息。

「能在国赛见到你么?」

字里行间里充斥着不经意的藐视,反倒让她这些天绷紧的弦缓松了不少。

她不甘示弱地快速敲下几个字。

「敢打赌吗?」

「赌什么?」他似乎饶有兴致。

「暂且不提国赛,就说省赛,我的名次一定在你前头。若我赢,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如果你输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她还附赠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包。

不过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成交。」

——

学校特意为二人腾出了一间空教室作为录制初赛视频的地点。

向绥放弃了午休,跑到偏僻的教室里小声念着稿子。

傅洵紧随其后,见她在读稿也没打扰,默默走到一旁椅子处坐下,也开始默背起来。

没过一会,陈映和几位年级部老师也都赶了过来,牺牲自己休息时间为他们录制参赛视频。

一位男老师摆弄了半天摄像机,而后架在三脚架上,对准讲台正中央放置好,对她们比了个ok。

“向绥,你先来。”

陈映对她微笑着,眼神中满是鼓励。

向绥偷偷呼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纸稿收好,站上讲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提起精神,微笑着开始了她的演讲。

“honorablejuds,diesalen

today,weare……”

……

“achievetherealharonywithnature!

thankyou”

时长为三分二十七秒,与她自己练习的速度相差无几。

陈映夸了她几句,而后叫傅洵换她去录。

傅洵讲了三分二十秒,同样语气沉稳,语速流畅。老师们越听越觉得这次他们学校或许真的能往国赛冲一冲。

“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一会就该上课了,视频我们帮你们提交,等通知就行,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陈映拍拍二人肩膀,转身跟其他老师交谈起来。

七日后,初赛结果出来了,两人毫不意外的通过了比赛,收到省赛电子邀请函。

a市教育资源雄厚,又是省会,所以省赛比赛地点就选在了这里的a大。

比赛时间定在本周星期六,正巧遇上双周,周末放两天假,不用专门请假影响上课。

到了这个时候,靠的就不是临时抱佛脚查几沓资料、写几份稿子了,而是平日里的原始积累。

省赛和国赛会比初赛多了即兴环节,更考验选手的基本功与语言能力,不少人会有些发怵。

向绥对此并不感到慌张,反而冷静到有些平和,她几乎不刻意去练习英语,而是在完成课业之余浅尝辄止的汲取那么几滴,这其实便也足够了。

“比赛加油!”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时,黎书禾笑眯眯地歪头看她。

“你肯定能超过他。”她附在向绥耳边悄悄说了句。

向绥冷艳的脸上难得生出一点笑意,轻勾唇角,眉梢间溢出张扬的自信。

“一定会。”

周六这天,向绥按照要求提前一小时到达a大学校的大礼堂,领了选手挂牌后,找到选手区对应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候其他人到齐。

“让世界倾听你的声音”

荧光绿的几个大字排列地很有艺术感,在蓝紫色的屏幕上尤为明显。

向绥刚抬眼看去,余光里就瞥到一抹清俊身影慢悠悠从门口走过来。

傅洵拎着挂牌来到她左侧座位坐下,走动间鼓起一阵风,带来一股属于男性的清冽的气息。

即使隔着两个臂靠,向绥还是嫌弃地往右边挪了挪。

傅洵侧过头拂了她一眼,倒是没跟她计较,身体向后仰在靠背上,双手抱起胸前,闭目养神。

比赛正式开始了。

来不及听完开幕词,就被工作人员叫到后台抽取演讲主题。每位选手只有15分钟的时间思考如何贴近主题的快速编说一篇演讲稿,时间也不宜太长或太短。

向绥抽到的是“民族自信”。

她很快便想好了要演讲的内容,也很快站在了比赛的大讲台上。

“irrorsandhistorybothcae,refles,,

镜子和历史都能反映现实,

buithdifferentangs

但两者的含义不同。

froairror,iseeyself

在镜子里,我看见自己;

frohistory,weknowourselves

在历史中,我们认清自己。

history,asairrivesaothreeestions:

历史,如一面镜子,回答了以下三个问题——

whoweare?whereweare?andwhattodo?

我们是谁?我们在哪儿?以及,我们要做什么?

theaotheseestionsstitutetheurceofourfidence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构建起我们民族自信的来源。

……

whathistory,asairror,

历史,如一面镜子,

tellsisthaeonlygafidencebyknoeare,whereweare,andwhattodo

提醒我们自信来源于“我们是谁”“我们在哪儿”以及“我们要做什么”这三个问题的回答。

ouraorstold,whoweare,

我们的先人他们回答了“我们是谁”的问题

bybuildgacivilizedunitythroughoutthelongurseofhistory

通过在历史长河中建构起了一个文明共同体;

ourpredecesrstold,whereweare,

我们的前辈他们回答了“我们在哪儿”的问题

byexpltheworldiuation

通过在新的国际格局中探索出了一条现代化道路;

eachiontaheselvesandfortheselves,whattodo,

每一代人都必须由自己、也为自己找到“我们要做什么”的答案。

thenewera,thisnewchallenggworld,

在新时代,面对新的全球挑战,

wetfdwhaeshoulddo

我们必须明白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thankyou!

谢谢大家!”

演讲完毕,向绥浅笑着鞠躬,回答完评委的即兴问题后回到座位上坐好,目光追随着某个款步走向台中央的男性选手,轻轻哼笑一声,聆听起他的演讲。

省赛是评委现场打分,比赛结果会在结束时播报一遍,大荧幕上也会显示,同时荣誉证书会发放到获奖选手的手中,并上台与主办方合影。

每所学校都卧虎藏龙,尤其当范围扩大到一个省时,更是人才济济,群英荟萃。

即使如此,向绥在其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这跟从小的受教育程度有关,她先天就比旁人多接触也早接触了英文,不论是严密的语言逻辑、渊博的词汇量还是无可挑剔的标准口语,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

至于傅洵尽管她不想承认,他的表现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出色,哪怕在这一众精英中也能够脱颖而出。

真不简单。

但也不愧是傅洵,这才配做她的对手。

少了几分故意的轻视,多了一丝淡淡的惺惺相惜,这让她的内心忽然生起一缕火苗,幽暗无风中劈啪作响,静静地燃烧。她的心口开始细细密密地阵阵疼痛,但又莫名畅快。

“一等奖,向绥,傅洵,张图图,王菲……”

评委老师明亮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神来看向大屏幕,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虽然没有公布分数,但是排名是按照分数排列的,显然她比傅洵分数高,尽管只相差一名。

他们领了证书上台,按照排名从左往右依次站好。

“恭喜你们,即将代表省里参加国赛,你们都是好样的!”

几位负责人面露笑容地与他们一一握手,随后站在一起留下了一张合照。

接下来是大学组的比赛,向绥没耐心观摩,拽着傅洵就往门外走,似乎着急说什么。

“我赢了。”

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异常美妙,连带着傅洵这副平日面目可憎的脸孔都显得可爱几分,对他的坏态度也在此时短暂收敛不少。

向绥眼底弥漫着耀眼的芒光,整个瞳孔都涌动着洋洋得意,连发丝都随着走动神气地飘扬,她唇角高高扬起,似乎长久以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傅洵觉得有些好笑,轻笑出声,眉尖松散出神闲气静之意。

“恭喜向同学。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

向绥明显迟疑了一下,左手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右手,但也仅仅犹疑了一瞬间,像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一般,脸上又恢复了方才那副闲恬狡黠的模样。

“我已经想好了。”

他似乎认真了起来,开始专注地盯向她的眼睛。

“是什么?”

向绥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更显一种骄矜的盛气凌人。

“以后叫我名字。”

傅洵实打实愣住了,无意识中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好像没明白眼前这人说的话。

“什么?”

“我说,”向绥冷艳的眉毛轻轻蹙起,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迟钝,“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大小姐了,难听死了,只能叫我名字,听到了吗?”

说完她自己也沉默了。

……这要求好像是有点奇怪,但向绥实在不想听到这人再喊她什么“大小姐”“向小姐”了,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枷锁,是以亲情为名虚伪的累赘,每每听到,除却厌恶傅洵带有嘲弄意味的揶揄,更是有一种无名的恼火。

她又抬起头颅,直勾勾盯着傅洵微微狭长眼尾下垂的桃花眼,语气中带了点促狭的意味:“我说的中文,你总该能听明白。”

“愿赌服输哦。”

她又重复了一遍。

平日里冷眉冷眼的向绥此时也不过是个小女孩,不知什么缘故,那高傲的神情也掺杂了几分俏皮,倒是更显生动。

眼底幽湖久不见光,忽映进这丝丝缕缕的明媚,傅洵不禁被她晃了眼。

她又变得不像她了,这是第二次。

“知道了。”他淡声应道。

傅洵半转过身,不再看她,径直朝长廊尽头走去。

向绥见状赶紧小跑几步抢在他前面,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超越傅洵的机会。

即使是这样的小事。

——

“小洵,比赛还顺利吗?”

“省一等奖,过段时间参加国赛。”

沈书郡温柔的笑了笑,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自豪,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喜色黯淡了几分。

“你跟那个女孩……?”

“她不会影响我们什么,我有分寸。”

“你最好不是昏了头。”傅庭儒声音中似有威严,听不出喜怒。

“昏头吗?”傅洵哑然失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姓傅,爸爸,您该明白的。”

傅庭儒突然闭口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那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恨意,还似乎夹杂了一丝怜悯。

“我永远姓傅。”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布的乌云遮挡住天光,一时灰蒙黯淡,世界都变得阴沉起来。

有顾客收了伞推门而入,外头的风声雨声呜咽着交织,透过门缝清晰地传了进来。

“怎么想起喝咖啡了?我记得你很不喜欢咖啡豆的苦涩味道。”况且这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场所,只是一家小店。

“所以我买了蛋糕,喏,你的在这。”

黎书禾有些不解地看看蛋糕,又看看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挡在唇前作遮挡:“怎么回事?”

向绥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咖啡豆的醇香在口腔内缓缓氤氲开,味蕾却后知后觉尝到浓烈的苦涩,是肉桂粉和鲜牛奶泡也掩盖不住的苦。

她的眉尖浅浅蹙起,直到挖了一口香草蛋糕送到嘴里,感受到奶油的香甜成功中和掉苦涩味,眉毛才渐渐松开。

“我最近在调查一些事。”

黎书禾见向绥这副精彩至极的进食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她这人性子温婉,就连被逗笑的声音也是轻柔的。

“不好喝还喝,”虽然这样说,但是黎书禾还是递了一袋黄糖过去,“需要我帮忙,是吗?”

向绥接过糖,没有拆开,放在了桌面上,她索性把咖啡杯推至一旁,连咖啡也不喝了。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查,但我就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网会更庞大,办事效率更高。”她只有在黎书禾面前才会真正放松,不用冷眼瞧那些千年狐狸尔虞我诈,也不用与某人针锋相对,没有身份的枷锁,她只是一个跟闺蜜谈心的小女孩。

“我已经调查了一段时间了,是关于傅洵的。”

黎书禾笑着慨叹,“你们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向绥容颜还是冷淡的,但是说话间神情已然染上些许情绪,变得更加鲜活起来。在好友面前终归是不同的,连话也多了不少。

“我总怀疑他不仅仅是寒门学子这么简单,以前查的那份资料,我不太相信了。”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蔑一笑,像是在嘲笑傅洵似是而非的伪装不过关,到底不当心漏了马脚。

黎书禾闻言倒是回想了起来:“说起来,他确实气质跟别人有点不一样,独特的英语口语也区别于普通人,但仅凭这些没有事实依据,空有猜测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些向绥都明白,但她就是有一种属于女性的该死的直觉。

“所以我需要亲自求证,总不能被那人耍的团团转。”

黎书禾点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认真思考如何帮忙不动声色地查人。

私家侦探可以快速探查到许多信息,但是这个手段太常规了,她能想到的向绥未必不能想到,那么不考虑这个办法,倘若换一个思路……

“小禾,”向绥蓦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并且抬手指了指咖啡馆,“这里距离傅洵家至少有一千多米,但是我派去调查的人向我汇报,他来过不止一次,如果真像表现出的那样一贫如洗,又怎么可能有闲钱坐到这儿点咖啡?”

黎书禾用手撑托着下巴:“他来做什么?”

向绥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笑笑:“早晚能查出来,”她顿了一下,又说:“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家里开了一家私人医院?”

黎书禾知道向绥想避开家里的眼线,所以选择私下调查,点点头,也没问她要做什么,把那人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不管向绥想做什么,她都会永远支持。

“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喝咖啡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黎书禾一跳,小巧精致的不锈钢甜品勺不小心与瓷盘相撞,发出清脆又突兀的声音,引得旁桌客人侧目。

她朝他们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抱歉,吓到你了,黎同学。”

项斯辰嘴角挂着肆意的笑,眼中含着淡淡的歉色,但更多的是一种侵略性,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进来,碎发上沾染的细小水珠扑簌簌直落,走动间带来一股潮湿的水汽。

黎书禾触及到他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转头看向向绥。

向绥在看见这人的那一秒就恢复了往日表现出来的冷若冰霜,此时见好友紧张,忍不住出口赶人。

“你跟她很熟吗?”

她总感觉这人流里流气的,平日作风也张扬,虽说多少是个风流倜傥的校园男神,但心里莫名不太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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