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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两位男妈妈都美选谁

 

“不是小狗,是什么?”那人语调散漫,落在白起绒身上的眼神不咸不淡,像在打量一件食材。

“俺是狼!”白起绒响亮回答,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兴奋摇摆,“美人哥哥,你能听到我说的话?”

对方没纠正它的称谓,淡淡瞥了它一眼,若有所思。

“为什么呢?”白起绒好奇追问。

“你猜。”

美人随口敷衍,白起绒却认真思考起来:“你也是狼吗?”那等它化为人形,也会这么漂亮吗!

尾巴甩得愈发欢畅。

等等,它好像忘记什么事了。

“小狼哥哥,快救救我的心上人!”白起绒焦急求助。

“心上人?”

“是的!他跟你一样好看!”白起绒大力赞美俩人。

“有趣。”美人唇角弧度加深,旋即话锋一转,“可我为何要去救他?”

白起绒愣住。对啊。“小狼哥哥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来!”白起绒说完,钳制双肢的手松了松,正要挣脱,拴住它的那股力量骤然翻倍,牢牢紧扣,根本抵抗不了分毫。

“我怎会让你独自离开?”美人眉目深情,声音宛如拨动的琴弦,娓娓道来,“你可是我今晚的加餐呀。”

白起绒看到对方朝着河边走去,慌忙蹬腿:“小狼哥哥你要做甚!”

“食材自然要清洗干净才好烹饪。”美人悠悠道,欠身将它浸入河中。冰凉的河水淹没身体,白起绒却未感到害怕,只因托着后背的手像结实的摇篮,温热而有力,细软的指肚穿过毛发搓揉皮肉。

好舒服哦。白起绒忍不住眯了眯眼。

“真脏。”美人话里充满嫌弃,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白起绒也这么觉得。它在煤里滚了一天,早就成了大黑球,双眼也被打结成绺的毛发遮掩,直到梳理柔顺,才露出一双大大的冰蓝色圆瞳。

烟生潋神情微滞。

十七年前,他受伤坠入深谷,灵力亏空,艰涩掐出一道火决。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那个家伙,像动物一般蹲坐石樽,浑身赤裸,披着长至脚踝的白发,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宛若神明,居高临下地凝视他。

就是这样一双眼,似晴日穿透冰凌,映照出世间最真实、最纯粹的颜色,叫他魂牵梦萦,恨不得亲手将之挖出、碾碎。

“啾啾!”你抓疼我了!

小狼出声抗议,烟生潋回过神,想起那家伙,浮在心头的恨意翻滚,连带眼前洗白可口的食材也看不顺眼了,从牙缝里阴测测挤出两个字,“丑死了。”

白起绒不敢置信,朝他恶狼呲牙:“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烟生潋唇角上扬,一把提起它的尾巴,在手中转出花来。白起绒被甩得晕头转向,嗷嗷惨叫,“呜呜呜我不说你丑啦!”

重新回到地面,白起绒发现身上的毛毛都被甩干了。小狼哥哥还怪好的。它晕乎乎地想。虽然对方说要吃掉自己,但它心里非但生不出恐惧,反而莫名想要亲近他。

他身上有一股极好闻的味道,甜甜的,它形容不上来,却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闻过似的。

“小狼哥哥,我要去找我心上人了,等我找到他,我一定乖乖让你吃掉。”白起绒郑重承诺。

那家伙就有如此重要,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烟生潋盯着它看了许久,弯起嘴角,温柔笑道,“不用找了,你的心上人已经被我吃掉了。”

“不可能!”白起绒一口否定。它仔细想了想,白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

“为何不可能?”烟生潋反问。

白起绒单纯道:“你身上没有白绥的气味。”

“白绥,是你心上人的名字?”

“是的,可好听了!”白起绒臭屁地摇头晃脑。

烟生潋鼻息微沉,发出一声短促轻盈的哼声。“小东西,记好了,”他抬起白起绒下巴,“吾名烟生潋,可比这‘白绥’好听千万倍?”

“都好听!”白起绒朝烟生潋摇了摇尾巴,“我叫白起绒,是白绥给我起的。”

白绥白绥白绥,张口闭口都是白绥。烟生潋没见过此人,已然对他产生杀意。

“别找你那劳什子心上人了,做我的小狗,我养你,保你顿顿吃肉。”他轻抚白起绒脑袋,嗓音低哑,透着缱绻鬼魅之意,世间无几人可抵抗。

“说好几遍了,我是狼!”白起绒不高兴地晃了晃脑袋,圆润的三角耳蹭过掌心,烟生潋覆手捏了捏。好软。再捏。

“别捏我耳朵啦!”白起绒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绒毛丰盈,仿佛铺满树梢的雪,在月辉照拂下散发出柔软的光芒。

这哪是什么狼,分明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简直跟那家伙一样。

光坐在那里,就吸引无数藏匿于暗处的低劣生物飞蛾扑火,却没想引火上身,落得这般结局……

“啾啾!”白起绒嗅到熟悉的味道,尾巴不自觉摇晃。白绥回来了!

烟生潋阴鸷的眼底浮现一丝诧异。不会错,即便过去这么久,他也不会忘掉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气味。韬光养晦这些年,只为了这一刻,找到他,然后杀掉他。

但只是杀掉未免太便宜他了,他要把自己当年受的苦,全都让他品尝一遍。

“原来他如今叫白绥。”烟生潋语气怀念,看向小狐狸的眼里布上几分垂怜,“乖崽,他竟是你的心上人?你可知他……”

白起绒正竖耳聆听,谁料对方忽然把话收住。“知道什么?”它焦灼追问,然而眼前哪还有美人的踪影,像一阵风,来去自如。

“绒绒。”白绥的声音响起。

“啾啾!”你怎么才来!白起绒跑到他脚边,张嘴咬住裤料。

“抱歉,我来迟了。”白绥蹲下身,将小狼揽入怀中,“饿坏了吧。”

“啾!”白起绒点头回应。

俩人亲昵的互动被一双红瞳尽收眼底,那杏红愈演愈烈,艳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白绥,我今天摘了好多星星!”白起绒叼起挂在脖子上的钱袋,扯到白绥手心。白绥打开钱袋,里头装满破碎的水晶矿,这玩意不值钱,却是小狼的一片心意,总共换了五文钱,足够买两个肉包,小狼吃得很开心。

白绥提袖擦抹它嘴上的油渍,白起绒看着宽直的袖子一骨碌钻了进去,两只后腿奋力扑腾了几下才勉强篡夺主位。白绥身前登时鼓出一团,那条毛茸尾巴还止不住摇晃,送来阵阵清风,吹得衣料膨起,仿佛怀胎十月。

“莫动。”白绥怕它摔下来,隔着衣料揽住小狼尾巴。白起绒从散开的领口探出脑袋,月辉映入蓝眸,熠熠闪烁地望着心上人。

真漂亮。白起绒和白绥同时想。

“绒绒,可是困了?”白绥抬手将小狼蓬乱的毛发抚顺,轻声道,“睡吧。”那双唇生得饱满漂亮,吐字时微微前撅,殷红的唇珠像沁了水的樱桃般勾人心魂。白起绒踮起后脚跟,“啾”一口亲了上去。好软~它忍不住伸出舌尖,来回舔舐两瓣粉唇。

白绥唇角弧度不由加深。他的小狐狸,瞳色亦是湛蓝,那时还小,双眼睁不太开,他将手指递到黑润的鼻前试探气息,小狐狸视线模糊,以为是吃的,含住他的指头努力吮吸起来,好半天没尝到奶,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气鼓鼓地咬了一口,可惜没长牙,软绵绵的,还没它舌头上的倒刺有力。

又一日,他靠着石床休憩,小狐狸饿了,发出奶声奶气的“啾啾”声。他勾起小指逗弄它,小狐狸这回学聪明了,嗅了嗅,没嗅到熟悉的香甜,甩开脸,像蜗牛一般匍匐爬到他身上。

白绥好奇它要做什么,小狐狸凑到他脸前,嗅了嗅,张开小嘴“吧唧”一口咬住他的下唇,和此刻如出一辙。

“你呀。”白绥两指捏住小狼后颈,往后提了提。小狼朝他吐出粉嫩的舌尖,双眼睁得圆溜,纯澈而无辜。心口陡然一颤,似指尖拨动琴弦传来的酥麻。

手上的力松了,白起绒马不停蹄回到白绥怀里,抱住对方脖颈不断亲亲蹭蹭。好香,猛吸一口!好香,再吸一口……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破晓时分,白绥继续前往城外寻猎,白起绒朝心上人挥尾告别,蹦蹦跳跳地走到林间小路,思考今日挣钱门路。

“啾!”

脑袋猛然被重物砸了一下。

是桃子。白起绒一个健步冲上前,迫不及待咬了口。好甜!塞进钱袋,留给心上人吃。

“啾!”

脑袋又被一颗桃子砸中。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白起绒抬头望天,便见一抹红衣斜靠树梢,好似正当时节的枫叶,艳得张扬跋扈,叫人惊鸿一瞥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小狼哥哥!”白起绒热情地朝对方打招呼。

那人自是烟生潋,昨日披散的青丝编成麻花挽在肩前,镌刻奇文的银饰束住发尾,由内而发的妖冶感仿佛也被收敛住。他把玩地转着手中蜜桃,睨向小狼的杏红凤眼流露几分得逞,散发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小狼哥哥,你昨天话没说完就走了,害我觉都没睡好!”白起绒不满地嘟哝了句。

“是吗?”烟生潋尾音悠长,“我看你睡挺香,口水流了一夜。”

白起绒没察觉话中玄妙之处,双耳颤了颤,喃喃自语:“难怪我早上醒来这么渴……”

伴着蜜桃与花香的气息飘了过来,白起绒跟随甜味晃到烟生潋脚边。好香,猛吸一口!好香,再吸一口……

看着团在腿边摇头晃尾的小狐狸,烟生潋心里非但不嫌,反倒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怜爱之情。鲜少有生物敢靠近自己,这小东西模样生得乖巧可爱,若不是那家伙养的,他都想夺过来了……

又有何不可。烟生潋蹲下身,挠了挠白起绒下巴,道,“乖崽,你与你心上人相识多久?”

白起绒舒服得主动去蹭对方手指,眯着双眼认真数数:“一二三四五……九天了!”

烟生潋顺毛的动作一滞。九天,普通人失去一条小狗也不见得会多难过,更何况那家伙,生性凉薄,根本不知情为何物。

那不如,就让他尝尝情苦的滋味……

“小狼哥哥,你还没告诉我呢,白绥到底怎么了?”雪白尾巴缠住手臂,烟生潋对上小狐狸湛蓝清澈的眸子,心中恶意密布滋长。

“你的心上人,他啊……他有一个孩子。”他勾着嘴角,笑意不见眼底。

“孩子?”白起绒懵懂重复,等反应过来顿时大吃一惊。它岂不是成孩子后爹了?要准备不少钱吧?

白起绒紧张地问:“那小孩几岁啦?”

烟生潋眸色忽地阴沉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十六。”整整十六年,他只能躲藏暗处苟延残喘……这全都败白绥所赐!

白起绒没注意到对方可怖的神情,满脑子想着心上人小孩竟和自己一般大,好奇追问:“白绥几岁啦?”

烟生潋还真不知晓白绥年纪,初遇他时,他已化为成年形态,可未经世事,行为举止仍保留孩童般的稚嫩,遂推测他比自己年幼许多。年龄对女人而言姑且算是秘密,狐狸不分雌雄,便算半个,烟生潋自然不会说,故技重施,“你猜。”

白起绒转了转眼珠,大胆猜测:“十八岁!”

“呵呵。”烟生潋冷笑。

白起绒陷入困境。究竟靠何种营生能养活心上人和他们的孩子?

耳边传来慵懒悦耳的声音:“不是渴了?走,带你去喝冰饮。”

白起绒瞬间立起三角耳,围着烟生潋跳起感谢舞:“好呀好呀!”

这些天骤然升温,街边冷饮生意颇好,携妻儿出游踏青的客人居多,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唯独一位略显奇特,带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狗?店家心里虽有疑惑,手里动作却丝毫没怠慢,盛好两碗绿豆汤,添上薄荷叶,送到客人桌前。

“啾!”白起绒在板凳上端正坐好,尾巴雀跃摇晃,一下一下甩在烟生潋身上,把艳丽的红衣染成花白。

烟生潋捏住乱晃的尾巴,柔软蓬松的触感传至指尖,不禁捏动了两下。“喝呀。”他道,许是因为炎热,声音透着松懒。

白起绒没喝过冷饮,一时不知如何下嘴,视线飘到隔壁桌的那对姊妹,盘妇人发髻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枚白胖小肉包,两颗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碗。

小肉包尚不会说话,咿咿呀呀扯了扯娘亲衣角,可娘亲忙着和许久未见的姐姐聊天,全然忘了她。情急之下,她使出吃奶的劲,喊出了一声“阿妈”。

“囡囡,你会说话了?”女子欣喜若狂,“再喊一声。”

“囡囡,喊声‘姨姨’听听。”旁边阿姨也笑着逗弄她。

小肉包“阿妈阿妈”地叫着,抬起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桌上的绿豆汤。

姐妹俩顿时哭笑不得,赶紧舀起一小勺甜水喂到囡囡嘴边。

白起绒也想被喂食,抬头望向青年,模仿小女娃的语调“啾啾”了两声。旁人听不懂它说的话,烟生潋却是清楚听到,那嗓音跟抹了蜜似的,甜腻中带着几分娇憨。

“妈妈~”

仿佛触到逆鳞,烟生潋忽然阴沉下脸。

“还要我亲自喂你?”眉峰微压,杏红凤眼一转平日湿艳稠丽之意,肃杀顿从此生,乃至眼尾的泪痣都散射可怖的凛冽。

白起绒根本没在怕的,睁大眼睛迎接对抗,只是抓着板凳的爪子有些瑟瑟发抖。

烟生潋不愿再被那双讨人厌的漂亮蓝瞳凝视,敷衍地舀起一勺糖水。

白起绒伸出舌尖小口品尝,当清凉的甜水顺入嘴里,立即“呸咯呸咯”地狂吸,舔完又眼巴巴地瞅向对方。

一勺、两勺,不一会儿碗便见了底。

白起绒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巴上残留的甜味:“小狼哥哥,绿豆汤真好喝,我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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