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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易宅

坐北朝南的新中式建筑物修的四四方方,乳白色的墙上印着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美得像一副丹青。三层主楼搭配着左右的厢房,古意盎然。一楼客厅里,放在正中的不是沙发电视,而是一个用料考究的百子柜。通体红木制成,许是年代久远,上面镂刻的花纹都有些许模糊,但并不显陈旧,只让人觉得安心踏实,仿佛有它在,可挡世间一切病灾。

百子柜的左右两边成排的书架层叠着。只圈出一个小小的角落放了地毯,懒人沙发,跟小小的矮几。易岐就窝在那里,手里攥着已经卷了边儿的本草新编,在春日正午的阳光里打盹!

催眠!真的太催眠了!

不是先生写的不好,实在是晚辈惰怠不知勤勉,罪过罪过!易岐揉了揉自己的双颊,直把白皙的皮肤搓的通红,刚打起精神没翻几页,就听手机“叮”了一声。

是丁卯发的:“易老师,那人醒了。”

易岐没敢耽搁,拾起书签夹好,起身上了楼。

比起家,这里更像一个小型医院,简单的抢救设备一应俱全,一楼是药房,二楼留观,严格意义上来讲,三楼才是易家。

医者贵稳,也贵速。易岐身量不高,但走路带风,白色衬衫在空气里划出好看的弧度。没几步边走到留观室门口。

开门,方知聊斋先生诚不欺我,世间真有艳鬼若此。

你要怎么跟盲人形容光?你要怎么跟别人形容林修予。有的时候美大约上更像一种感觉,身为beta易岐很难从别人的信息素里感受到吸引力。这让他在某些时候觉得嫉妒,嫉妒那些因为信息素就进入爱情的信息素奴隶。毕竟抛开信息素的驱使,要违背本能的爱上别人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但谁不想在爱情这条河里溺一溺?

林修予是灯火,而他仿佛是飞蛾。有那么个瞬间,易岐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搏了。

“易老师?”易岐不出诊的时候,偶尔有些呆,丁卯把人喊回神,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了,交代起了病人的病情,“患者林修予,27岁,男性alpha,与昨晚被人击中后脑”

“”被人!被哪个人?被我这个人呗!丁卯一定是读书读坏了,这么说话是要被人讹很多钱的,再说了,这么一说做实了两人之间加害人跟被害人的身份,不上法庭就不错了,还怎么发展到去民政局!

寡了这许多年,易岐早就习惯了,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被他尽数藏好,毕竟医生不能跟自己的病患搞在一起,违反职业道德。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我继续找!

听丁卯叨叨完,易岐先是检查了下病人的后脑,除了鼓起的大包,没有其他不妥,眼神示意对方伸出手腕,左右依次诊过,确定没什么问题。诚恳的说道:“林先生,对于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所幸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需要任何赔偿您现在就可以提。或者您想进一步检查治疗之后再谈也行。”

林修予微微扭了扭头,紫檀木色的长发在颈窝处完成好看的弧,大概是皮肤过于白皙,眼尾的皮肤又薄,微红隐隐,就算此时笑盈盈的,也有点我见犹怜的意味在里头。

“要不是我喝多了失态,也不至于吓到您,您不找我的麻烦就不错了。”说着摸了摸脑后的大包,“皮都没破,我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不劳您费心了。”

这这就是来自顶级alpha的魅力吗!易岐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从蛊惑中脱离出来。造物主为何如此偏心!长得好看就算了!怎么声音也能这么好听啊!只一瞬,一起只觉得满繁城的花大概都开了!

林修予穿好衣服,走得很干脆。

易岐颜控!但不是色鬼!这么多年的书不止看望闻问切,也学礼义廉耻。但似乎礼义廉耻有点学的太多了,忒要脸,直到林修予提着熬好的汤药都消失在街道尽头了,也没敢搭讪。

转念又一想,搭讪了又能怎么样,人家放着香香软软的oga不喜欢,难道会垂青自己一个干巴巴地beta?这几年出了那么多趟急诊,易感期的alpha可不是他一个beta能安抚慰藉的。还是念书最好了!没那么麻烦!

易岐就这性格,东边不亮西方亮!追爱不成压根没追好吗?就得更加努力地念书!事业跟爱情总得得着一头。顶着不知道哪来的股子犟劲,一个下午的时间,愣是啃完了本草新编!

哼!顶级alpha又怎么样!得病了还不是得我给你们治!

繁城的玉兰轰轰烈烈的开了一场,转眼都快败了。但人没了玉兰能活,没了钱不行。

眼瞅着就到正午了,易岐还在自己的卧室里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往常白净的下颌靑虚虚的,眼下一片清白。就眼下这一点的休息时间都是他退了一个座谈会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春天到了,动物们咳人们又进入了交配的季节,易家服务的这些家族里,有好多人都进入了易感期。急诊的电话滴滴哒哒的响了一宿。出诊地点四通八达,病人情况五彩缤纷。接受工作三年以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自己的父母性情冷淡,彼此礼貌疏远,莫不是被这些吓到了吧!极致的爱欲总能催生最暴虐的魔鬼,与其被吞噬殆尽,倒不如保持距离,至少安全的多。

易岐一直睡到暮色四合,茫然的从床上爬起,落地窗外是已经深重的夜色,时光已逝,他今天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老了一天,竟生出些茫然无措。外出学术交流的父亲回国了,有他接诊,今天的他可以短暂的休息片刻,于是他给丁卯也放了假,空荡的易宅就剩了他一个。就着煮茶的咕嘟声补完了这几天的诊疗日记,虽说都是些常见的外伤,撕裂伤,但还是有好些地方需要斟酌考证,以便下次遇上能有个更好的诊疗效果。

学医就是这样,他乐此不疲。事毕之后,完全没有头昏脑涨的感觉,只觉得更加神清气爽。一抬头,墙上的钟堪堪指向九点的位置。早就乱掉的生物钟让他难以入眠。

划拉开手机,顺着通讯录往下翻,从小就读于beta专属院校的易岐,朋友自然也都是beta,他们这个年纪都是公司的中流砥柱,高中同学有在设计院上班的画图社畜,新媒体的程序员。大学同学更不用说了,清一色三甲医院的各科室大夫。思来想去,现在这个点儿,只有一个人可能有空。

易岐熟练地拨通了周权的电话。

“权儿?出来玩?”

对方几乎没有思考,就算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雀跃欢欣,“好啊好啊,半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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