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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如今,我已没有任何留恋。我跟小哑巴是露水情缘,往后再不计较。后来我也曾尝试去爱程延,却发现根本爱不了。除非他能为我彻底改变,或者我鬼迷心窍,否则终究是同床异梦。所以我想逃……逃并不是与他和离,而是试图与他做表面夫妻,离他远远的,不再有感情纠葛。”

这一番番话也似一桶桶冰水,把云秀叫醒。

云秀很羞愧。方才她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只沉迷在凝珑的美态里,却忽视了美人的内心需求。

云秀拿巾子给凝珑擦拭吻痕:“婢子没经人事,所以有个疑惑,不知……”

凝珑澹然回道:“讲。”

云秀便问:“姑娘说对世子无情,可每次姑娘的身都很热情。婢子迷茫了,难道讲爱与不爱时,心与身能分开说吗?”

意思是在问,你说不爱,那你的身子那般热情是为甚?

凝珑了然一笑:“我刚及笄时,也像你这样想过。身子反应是直观感受,就像冷了会打寒颤,热了会出汗那样。反应可以降低或者夸大,起初我伪装着,后来伪装得太累,索性就不装了。”

凝珑吹起一瓣芳香玫瑰,“但心造不了假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若爹娘还在,那我就不用逢迎任何人,不用为自保为稳固地位而嫁给世子。”

说完这些,语气忽地坚定起来:“跟世子说我想离开他,他定不同意。所以我要悄摸溜走,兴许总要被他抓来,但拥有片刻欢愉也是好的。”

云秀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是凝珑的人,自然会无条件站队凝珑。

只是她对凝珑所说的“从未爱过”尚还存疑。

冠怀生是程延的一面,若程延想,他随时可以将自己变为冠怀生,再来讨凝珑欢心。

但云秀也不确定他爱到了什么地步。

凝珑不信自己会把心完全交给一个男人,也不信会有男人会全身心地爱她。

她以为程延只是爱她的美,爱她与他都有特殊癖好。她以为俩人之间的火花只是见色起意,一时兴起。所以从不交心,所以她举棋不定,试探一步又退回三步,反反复复,也就令人捉摸不透。

爱情是一场博弈,先手者总是爱得深,伤得也深。

程延贴着墙,心冷到了极致。

次日没听程拟劝解,走密道回了禁中。李昇刚下朝,正想搂着三花猫休息须臾,进殿却见程延醉醺醺地逗着他养的几只猫。

李昇都不用猜,程延这一定是为情所伤。

他撸着猫,坐到程延对面:“早在你初次中春蛊与她勾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凝珑是面热心冷。你看着她是个端庄贵气的美人,实则她心里只有她自己,放不下任何人。你不听劝,说自己有信心能捂热她这颗冷心。结果呢……”

他叫大监倒来一盏醒酒茶,递到程延手边:“你是与她成了婚,可妄想用一桩有心机的婚姻栓住她的心,根本不可行。”

程延敛着眸,一脸脆弱。他回道:“是啊,的确栓不牢靠。”

李昇是少数能勘破凝珑的外貌去关心她内在的人。他越是了解凝珑,便越是觉得程延追妻路漫漫。

作为兄弟,他给凝珑面子,也给凝家面子,但心里却并不总是支持凝珑与凝家。

李昇试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和离?”

程延摇摇头,“与程家世子成婚,是她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目标,我自然要让她完成目标。”

李昇:“那你呢?”

醉意中,程延忽地把事情想通了。

他间接地回道:“我想改名改姓。”

李昇心底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懂也装作不懂,“这是何意?”

“她的心那么坚硬,可还不是曾被冠怀生扒开一条缝隙,钻了进去。冠怀生是唯一一个能令她多看几眼的人,我虽不是他,但难道还不能模仿吗?”

李昇倒是听不懂了,“你不就是冠怀生吗?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先前一致认同冠怀生就是程延,现在又一致把冠怀生和程延当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看。”

“倒也不全是为了追求她。”程延只选择回了改名改姓的话题,他认真道,“她想逃离我,我也想逃离程家,摆脱世子身份的桎梏,去完完全全地做自己。”

他说:“做冠怀生时,乐是那般真切,痛也是那般鲜活。我一直觉得,那才是卸下面具的我。”

戴着面具过日子的感受李昇能够体会到。他那般宠爱胡昭仪,也是因为只有在胡昭仪面前,他才能做真实的自己。

李昇站起身,拍了怕程延的肩头:“原本我想等过几年就抬凝检为太尉,他虽奸诈狡猾,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他能痛改前非,或能做我的臂膀。但,他的儿子凝理是教首,我有这层顾忌。”

他是怕凝检包庇凝理,从而联手动摇他的江山。

程延说知道了,“我会继续盯着凝家。但若父子俩当真狼狈未奸,那该如何处置?”

李昇眉宇间尽显帝王狠辣:“杀之。必要时,可把凝家几口全杀了,除了凝珑。”

程延此刻也清醒不少。

若无江山在,他如何去追求凝珑?

李昇把难题扔给了他。他若杀凝检,那凝珑必定不原谅他。

李昇说错了,程延想,凝珑从不是面热心冷的冷血之人。

她习惯用别扭拧巴的方式表达情意,友情、亲情也好,爱情也罢。

他若被她的别扭吓跑,忽视她藏在拧巴后面的真情,那他的确如她所想,不是全身心地爱着她。

她不信世间会有男人能真心待她,但程延则硬是要证明给她看,他能与她并肩而立。

他就要让她为他破例,他就要与她相爱。

回宁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奔向她,而是躲得远远的,暗中观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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