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于是,在玩高尔夫球的这方面,他楚王可谓是寂寞如雪。
唯一能够与他切磋的,便也只有李然了。
故而,李然在提出这番建议后,他完全没道理不接。
李然闻声,亦是当即回道:
“好,那么,倘若臣赢了,便请大王收回之前的诏令。”
正当楚王以为李然要用此次打球来寻找离开楚国之法时,他没想到的是,李然最终弯弯绕绕,却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此时,他忽的有些看不懂李然了。
若只论高尔夫球技,楚王深知一旦认真起来的李然肯定比自己强太多,自己输球乃是迟早的事。
李然以赌球为由,添一彩头,当此时刻,理应是离开楚国的最佳时机。
可李然并没有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据为己有”。
“为什么?”
楚王双眉紧皱,一时英武的脸庞,堆满了说不出的疑惑。
“这些赖人与许人与先生乃非亲非故,先生又何以费尽如此心机替他们着想?”
“先生为何不借此良机,说服寡人放先生归去?这难道不是先生一直以来都在寻求的机会么?”
楚王一下子道出了自己的全部心声。
他实在看不懂李然的这波操作。
就好比山月不曾懂得溪流,冬雪不曾明白春风。
闻声,李然忽的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至云淡风轻。
“呵呵,臣非圣贤,但求心安。”
李然的仁道
李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几年中,与李然有过交集的人,诸如羊舌肸,叔孙豹,子产等人,都曾给予了李然很高的评价。
智绝当代,信义守诚,得之可安天下。
即便是楚王,也从来都是对他不吝溢美之词的。
而这,也正是他为何一定要将李然留在楚国的原因。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李然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鲜明的特征,那便是“仁道”。
只不过,他的仁道,又与后世的儒学有所不同。
要说起这后世的儒学,总而言之可以大体分为两个阶段:
一阶段,乃是最为传统的儒学,也就是所谓的孔儒。孔儒,乃是脱胎于西周之封建,讲究的乃是君君臣臣,其宗旨乃是调和上下之矛盾。换句话说,孔儒只存在于统治者之间。这一阶段的儒学,对于普通民众可谓不甚关注,自然也就谈不上对于民众的“仁”了。
二阶段,则为帝国之伦理。大体上,自秦覆灭之后,历朝历代之儒,皆是如此。此时之儒,虽依然有着孔儒之形骸,却已演变成为了天下人所共同遵循的“道德准则”。这一阶段,虽也有了“民本”的思想。但究其根本,却已背离其初衷,成为了帝王的道统之基石。
而李然所倡议的仁道呢?显然是二者皆非的。
李然脑海中的“仁道”,虽是脱胎于“周礼”,但实则是更接近于“人民至上”的理念,近乎乌托邦式的理想。
无论是在曲阜的乡校集会上,还是在郑国的子产新政中,驱使着李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很大程度上也正是他心中所秉持如一的这种仁道。
在知道这一点以后,再回头去思考刚才楚王提出的问题,其实就不难理解了。
楚王不懂的,其实正是李然的这种“仁道”。
他无法想象在这时代中,居然会有人秉持着这种轻君重民的,在他看来是如此荒谬的思想。
毕竟,在社会等级如此森严的时代,李然的仁道便如同一颗流星,灿烂绚丽的划破了深空的黑暗。
而李然也正是在这一微弱星光的指引下,逐渐的找到他所想要走的路。
言归正传,当楚王听到李然的回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成圣之心,人皆有之,他并不怀疑李然说出这些话的用意。
但唯独对于这件事,他还真不能因此而与李然赌上这一局。
他只微微一笑,并是摆手摇了摇头,格外郑重的看着李然道:
“恐怕,寡人是不能与先生赌这一局了。”
“非是寡人怕输,而是事已至此,不得不为。”
在关于赖国之事的问题上,楚王的态度还是显得异常的坚定。
“为何?”
“难道大王当真不知此举之害?此举若成,大王日后何以安民?此乃招致民怨之举,不可不察啊。”
“大王,民若有怨则国必危,此乃恒古之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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