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弟、无Y
……试、试试看？
试什么？
陷入疑惑的简予淳，下一刻被突然贴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再次吓得一抖——
“当然是试试看——我有没有穿衣服啊～”
这这这、这是他可以试的么！救命啊——
只是回个家而已，短短一会儿工夫，甚至他连玄关都没离开，就经历了太多之前人生中，从未见识过的大场面，真是拜他那个好大哥所赐，果然让自己被“好好招待”了一番呢！
大哥？
对啊，自己的哥哥还在家呢！
一直被刺激得不轻的简予淳，突然重新想起了自己哥哥的存在，这次他鼓起勇气，想要不管不顾地主动一次，喊他下来帮忙。
对面的人却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先一步打断。
“咚！”
一声沉闷的重响，从他的脑后响起，震动结缠着声音，从头颅、从耳畔，在他的大脑中汇合，带来震撼。
“睁眼。”
颜雪竹单手撑在门板上，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压迫过来，带上了些命令感。
那是第一眼时，被简予淳反射性害怕起来的气势。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更重点的问题是，随着对方的迫近，而逐渐贴向自己的软……
……触感。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有这种经历！
简予淳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一片黑漆漆的空洞，只能接纳一辆喷着蒸汽的小火车呼啸而过，留下一串“呜呜呜呜呜”——
污啊，他要被污染了！
哭死！
屈辱、害羞、气愤、害怕……复杂的情绪们，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翻涌、汇聚、压缩，最后积满，酝酿成眼角的晶莹，溢出。
颜雪竹也注意到了弟弟眼角渐渐的湿润。
不是吧……这么不经逗？这样的纯情，会是这个社会能够允许真实存在的么？
惊讶归惊讶，颜雪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如果再下去，可能就会触及到某些界线，而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再次开口，语气里也大大收敛了逗弄和强势。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你开玩笑的。”
她松开对方的手，稍稍向后撤开距离，“你总得看一眼，给个证明我没骗你的机会吧？”
感受到压迫源的消减，简予淳从进门以来的一直在受刺激的那颗心，也从喘息中稍微获得些许安定。
但对于面前这个人所谓的“不会开玩笑”……他还是有些犹豫。
稍长的犹豫中，双方都默契地等待下来。
终于，没有再次收到“攻击”的简予淳，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还是大胆相信一次。
他先试探着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狗狗祟祟放出试探的目光。
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从最上开始，往下移动视线，如果对方是在骗他，脖子以上他还有机会及时止损。
不过，他的视线刚触及到颈部位置的时候，就得到了答案。
连帽衫的布料，在他预先设定的位置之上，就已经冒出来了。
啊……对方果然没骗自己，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好穿上衣服了。
这样一想，简予淳的思维自动好奇探寻起来。
对方探过胳膊去扯开自己手指的时候，他记得那胳膊明明是裸露的状态啊……
而从这开始，他们就一直保持各种近距离接触。
一想到这里，刚才的种种你来我往，让简予淳好不容易得到短暂喘息的身心，再度紧绷泛红起来。
“咦？”
目睹着弟弟，在自己完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莫名地突然又被一层红蔓延、覆盖，颜雪竹都不免好奇起来。
“难道说，弟弟你……”
“才没有！你你不要乱说！”
“哈哈哈～我什么都没说啊，你怎么好着急的样子？”
简予淳迫切反驳的样子，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颜雪竹重新带上了笑意，心中摩拳擦掌。
简予淳被堵得一怔，眼神回避着四处乱窜。
他正想着，在门前站了好久，要怎么才能越过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回房间……不，现在这种情况，房间有点危险……
或许空间宽敞的公共客厅，才是不错的选择？
他正想着，手却突然被温柔一触，接着又被虚虚拉起。
“好啦好啦，我们就不要在门口傻站着了嘛，去沙发上坐一坐，你哥哥可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颜雪竹已经先一步动作，转身拉起简予淳的手，带着他往客厅走。
怎么有种……心中所想被猜中的熟悉感？
简予淳微微一愣，熟悉？我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而且说到熟悉……眼前这个人身上的连帽短衫，看起来也听熟悉的……
嗯？
嗯？！
简予淳的视线一低，突然疑惑，接着震惊——
“没没没、你……你下身没穿裤子啊！”
“怎么会～”
听到对方这样说，颜雪竹先把人猛地一拉，带到沙发上，接着站在跌坐下来的简予淳面前，大大方方地一掀衣摆——
“看，这不是有好好套着内裤么～”
简予淳再次被自己想要捂眼尖叫的欲望硬控，“啊——内裤怎么算裤子？！”
“内裤怎么不算裤子？”她表示不理解，“而且衣服也刚好能盖住，没影响呢～”
颜雪竹看着对面再次紧紧挡住双眼的人，不由得无声笑了起来。
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视线在简予淳的身上一晃，却让她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瞬间，联想到什么“好事”的颜雪竹，眼神一亮，轻手轻脚地向着沙发上的人，移动过去。
就在简予淳还沉浸在、蒙着双眼心中默念“非常有影响”的时候，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被人碰触了！
这人——怎么一点不遵守约定！
简予淳完全忘了，当时颜雪竹和他，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正式地做下任何约定。
不过他立即发现，颜雪竹这次也完全没有想要捏他耳朵的意思。
因为下一刻，一个东西塞住了他的耳朵，接着，从未听过的歌曲，就这样流畅地传来。
一下子松懈掉简予淳想要挣扎的想法。
唔……怎么说呢，耳机里传来的音乐，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风格，但听起来却意外地不错。
简予淳其实性格上，还是挺固守自我的，比如在听歌方面，很多时候他的不会主动改变风格，大多情况下就是循环那些喜欢的歌单，即使有朋友的新推荐，他也只从中筛选出极少数符合心意的加入歌单。
而通常让他能感受到共情的歌，并不算多。
也许是关闭了视觉的原因，这一次，他和歌曲同步十分迅速。
热情奔放的前奏、好像从稍远地方呐喊着唱出来的方式、还有高潮旋律带着肆意自由的合唱，瞬间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炎炎夏日的海滩，清新的咸湿海风活力而温柔的吹拂，自己在浪花来往的海岸线上奔跑前行、任意欢叫，没有目的，无拘无束……
很快就沉迷在音乐中的简予淳，确定自己很喜欢这首第一次听到的歌曲。
不知道歌曲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意，竟然在结束后重新循环起来。
欢喜不已的简予淳，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节拍微微摇摆起来。
然而，一个让他快因为音乐而忘记的声音，却在没带耳机的那一侧，毫无防备地响起。
“看来你很喜欢呢～我很高兴，等下次我们去海边的时候，要再一起听哦～”
简予淳这才想起来，能给自己带耳机、听没听过的歌曲的，现在的情况下，只有这个可怕的女人了！
一下子，他有些泄气。
放下双手刚睁开眼睛，想要反驳“谁要和你一起去海边”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声音传来。
“雪竹、阿淳，你们在哪呢？”
简予泽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慢慢从楼上下来。
“哦～原来你叫、小淳——”颜雪竹猛然凑近，压低声音，“简、之、淳，很好听哦～”
毫无防备的简予淳，再度被惊得不住一缩，“你、你怎么知道我叫……”
然而使他慌乱的人，却立直了身体，收回视线看向楼梯口处的方向。
两个人的间隔，看起来完全像毫无关系的样子。
但依旧压传来的声音，又明显是在对他说话：“我叫颜雪竹哦。”
谁、谁问了？！
他才不要知道呢，她叫什么名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简予淳被她这样有一出没一出，搞地很困扰。
但瞬间，他就都不放在心上了——
哥哥要来了！他会带自己脱离“痛苦”的！
简予淳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见到大哥。
可当大哥完全走下楼梯的那一刻，他又开始感到绝望了……
发梢上挂着水珠的大哥，显然刚刚洗完澡。
但就算这样，也不是只围着一条浴巾就出来见人的理由吧？
简予淳在心中疯狂叹气……真的没救了，他为什么要对大哥还有期待？
而且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不穿裤子，一个不穿衣服，一个不遮下边，一个不挡上边，
之前他听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啊、是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看着坦坦荡荡露着还微微泛着水渍的健硕胸膛，走过来极其自然拐过可怕女人的哥哥，简予淳心中突然了然。
原来这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啊……
那……也就是说……
果然，和他猜测的展开差不多，简予泽看几眼被自己半搂着的颜雪竹，突然很惊讶地问道：“啊？你没去洗澡么！”
颜雪竹顺势拉过简予泽搭在自己肩上垂下来的手，猛一下扣住他的手腕，笑得亲切，“是啊～不是你让我帮忙招、待、弟弟的么？”
在简予泽吱哇乱叫的痛苦背景音下，颜雪竹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简予淳。
“是吧，弟弟？”
“好在弟弟乖巧又亲近人，我们相处得很好呢～”
这是简予淳第一次看到颜雪竹十分正规的笑容，不由得有些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这么一笑，狭长而美丽的狐狸眼，反而弯成一道尾部上翘的弧线，给人感觉很像一只格外开心的活泼小狐，眯着眼睛对你顽皮吐舌。
多到犯规的可爱度，一下子覆盖掉了之前她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可怕”气息。
简予淳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快要看呆了。
好在颜雪竹并不在意他的想法……
当然，也许她应该对简予淳的“沉默”反，已经习惯起来了。
颜雪竹没有等简予淳回答的意思，说完那些话后，就作势继续“蹂躏”简予泽去了。
而好不容易逃离颜雪竹魔爪摧残的简予泽，可怜巴巴地立在一旁对着自己吹气揉手腕。
“你说什么？亲近人？”他简直有点不敢置信，“阿淳才不可能会是亲近人的性格！我这个当哥哥的想和他交流感情都很难好吧！”
……
简予淳很是头疼。
虽然他说得也有点差不多啦……但是！哪有在外人面前这么吐槽弟弟的？这还是亲哥么！
再说了，也不是自己不愿意亲近他，实在是他……
“那肯定是你交流感情的方式太恶心！”
没想到，颜雪竹竟突然毫不留情地冒出这么一句。
不止如此，在看到简予泽一瞬格外受到打击的表情，她还接着补刀，“或者就是你想交流的感情太恶心～”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么～”颜雪竹一副理所当然，“错误方式怎么能得到正向回馈呢。你看，小淳就很接受我嘛，他还和我分享他的耳机，一起听歌哦～”
简予淳：？
在颜雪竹的坚持下，简予泽还是把楼下的客卫，借给她洗澡。
兄弟两个则是在客厅，礼貌坐等。
不过……
虽然客卫被挡在了楼梯的另一侧，但隐隐约约的水声，还是会被传到这边来。
简予淳心中不安，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妥。
但当哥的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抱胸坐在一旁，他也就只能放在心里，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稍微有什么地方，有点违和呢……
实在想不出来的简予淳，决定不要为难自己。
耳机里还在循环那首好听的歌，趁着没人打扰，他可以沉浸式享受一会儿。
“那个、我说啊，阿淳……阿淳！”
刚循环上两遍，就被简予泽叫住了名字。
这个大哥还真是一点都不让自己消停。
简予淳不好装听不到，只能摘下耳机，不自觉咽了咽，“怎、怎么了，哥？”
“你知道么？雪竹之前一直在我面前念叨，说很羡慕我有弟弟，她也很想要一个弟弟……”
简予淳疑惑：“……所以，这个……有问题么？”
“唉……哥哥就是不明白啊！雪竹说的是真的么？你宁愿和第一见面的人亲和相处，都不愿意多和哥哥联络一下兄弟情么？”
“还是说，和雪竹相似，阿淳其实相比于哥哥，更想要雪竹当姐姐么？”
一开始看到哥哥的脸上，摆出一种比较复杂的表情，简予淳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不由得稍微重视了些。
谁知大哥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简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问题也是需要确认的么？
忽然，他明白刚才自己察觉到的、那种说不清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平常只要一见到自己，大哥都会主动找他说话。
独自抱胸坐在一边……原来是吃醋了么？
对于不熟的人而言，简予泽看起来是那种沉稳能干的样子。
实际上，对于家人和亲近的朋友来说，他是欢脱又胡来的麻烦性格。
早已熟悉自家大哥行为模式的简予淳，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带上违心言论，连忙安抚。
“怎么会，大哥永远是大哥，客人是客人，客气一些是礼节……再说，我、我还……”
还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可惜还不等他说出口，简予泽就突然打断了他。
“啊——果然还是雪竹厉害啊！”简予泽好像被人突然断药了一样激动，“不但能让阿淳亲切相待，而且还能阿淳保持开朗！”
简予淳汗颜……自己只是内向一点、社交恐惧一点，怎么让他表现得好像自闭症一样？
眼看着大哥的行为逐渐夸张起来，简予淳顶着满头的尴尬，想要阻止，“哥、哥……你听我说……其实……那个、那个……颜雪竹……”
“嗯？我怎么了？”
好不容易被简之淳下定决心叫出名字的颜雪竹，竟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兄弟俩的面前。
“雪竹啊——你果然有一手！”
简予泽见到来人，立即激动地把自己弹过去，围着颜雪竹兴奋地叽叽喳喳。
“阿淳果然开朗许多，都愿意陪我废话了！”
简予淳扶额：……你还知道自己那些是废话？
“不如你再陪阿淳多玩一会儿，正好我去做个饭，我爸妈等下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简予淳震惊：大哥不愧是大哥，思维跳跃得毫无规律又迅速，怎么就突然说到留饭，又是怎么就认为自己需要人陪玩的？
你们小情侣要py就去另一边py，能不能不要把他算进其中一环里！
可惜简予泽的执行力也是相当迅速。
没留给他任何机会去反驳，就跑上楼去，穿衣服准备做饭了。
被抛弃的简予淳，上一秒无奈，下一秒无语——
他这不是又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个让人害怕的女人了么？
果然，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水汽在他耳边响起。
“原来小淳喜欢背着对方表扬人呢～”
简予淳刚放松不长的身体机制再次被调动，下意识后退着躲避开：
“我！我才没有表扬你，你不要多想，都是哥……”
后面的话，他没法说下去了。
“怎么？”颜雪竹看到他的视线，了然一笑，“你终于发现了嘛～”
洗完澡出来的颜雪竹，终于从上到下，有好好穿衣裤了。
上身还是之前的短袖卫衣。
但是，搭配着下身的运动短裤，让简予淳立即完全回想起来——
那一身都是他的衣服！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先出门稍晨跑一圈，再回家温书。
但因为时间太早，他怕给父母和大哥弄醒，于是全都在楼下的客卫解决洗漱卫生问题。
衣服也是他自己专门存放在楼下，用于在客卫洗澡后临时替换的。
后来自己泡在大学里不常回来，就忘了还有这回事儿。
原来都一年了，家里人也没注意到帮自己把衣服收起来么？
但现在，它们正被颜雪竹穿在身上，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她脱下来。
“你、你自己的衣服……怎么不穿？”
虽然但是，简予淳还是很想问出这个问题。
“哦？你想知道为什么么？”
颜雪竹充满兴趣地睁大眼睛，“要不要来猜猜？”
“……我不要。”
“你不想猜么？”看着简予淳撇到一边的面庞，颜雪竹饶有兴趣，“那不如让我来猜猜～也许……我可能……在……”
她刻意拖长的声音，竟勾起了简予淳心里的一丝丝好奇。
而他不自觉地竖起耳朵、稍稍凑近的小动作，都被颜雪竹收在眼底。
她不禁眸光带笑，声音上却不表现出分毫，甚至还要正经上几分。
“……来的时候……就……”
眼看鱼儿越来越近……颜雪竹压低声线、突然收杆：“就没穿衣服呢？”
“你——”
只是单纯被好奇心作祟，而暂时操控住的简予淳，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在听清地瞬间，他整个脑袋炸出了一朵蘑菇云！
他这是……又被耍了是吧？是吧！
是吧……呜呜呜呜呜！
眼看着，面前的简予淳，又是一副下一刻眼角泛泪的小模样，颜雪竹心下好笑，面上认真：
“算啦！还是不要继续玩猜猜猜了，这样子一点也没意思，对吧？”
脸上的红烫迟迟下不去的简予淳，听到这话，无疑大大松了口气。
连带着，脸上的热度，都些许减弱。
就算不能及时转头对着回应，简予淳也忙不迭地先疯狂点头附和！
真是难得，“魔女大人”竟然愿意主动放他一马。
可下一瞬，颜雪竹却再次开口，好像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道：
“因为小淳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兴趣……也许他应该更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还给他吧……”
这话让简予淳听得，几乎要两眼一黑！
他是有过一点点类似的念头没错啦！但出于礼貌也不会提出来吧？
最重要的是，明明只是不太想借出自己的衣服，但一番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好像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魔女大人果然是魔女大人！
真的是不容许他的一点放松，唉……
就这样，简予淳在颜雪竹的面前，一直默默忍受到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