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补考的学姐
十六七岁的男高中生,又不是什么不良少年烟酒不离身,能有个什么酒量?一天下来两扎啤酒都没喝完,五个人里就倒了仨,剩下陈阳和俞至途面面相觑。
俞至途在朋友组局的聚会中同陈阳见过几面,不算陌生,陈阳是第一次喝酒,还将两个人喝趴下了,估摸着本人也是懵的。俞至途不太放心,可看他只是脸红,说话也逻辑清晰,还是拜托他将朋友顺道送回家。
俞至途一头黑线地刚把李原风送回家,这家伙醉后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嘴里狂飙蹩脚日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俞至途把他怎么了,跟李原风家长说明情况俞至途才觉得自己保住了清白。
陈阳家离大排档不远,俞至途还没上计程车就收到了陈阳送完人并且安全到家的信息。
俞至途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多,到达目的地后,他拍拍睡死的唐锐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司机的帮助下认命地捞起唐锐鑫的一边胳膊下车。
再下楼时,俞至途翻开导航,导航显示此地离家步行不过三十分钟,要是跑一会儿步的话还能赶在十二点前到家,正巧他也快大半个月没跑过步了,便没有叫车。
俞至途一边掏出蓝牙耳机与之连接听提前下载好的BBC广播音频,一边慢慢往外走规划比导航更短的路线。
左拐右拐,顺着脑海里的路线,却走到了自初中毕业后就在没来过的老旧小区。
这边绿化做的好,走过灌木丛时不时能听见蝉鸣。
俞至途在蝉鸣中思绪慢下来,听力音频被暂停。
高中之前,俞至途大多时候住这儿,幼儿到少年的身形,被父母和伙伴记录在墙角,标记处早已覆上了更鲜绿的青苔。
蝉鸣半夏,俞至途在这里生长,他在单杆那儿倚了会儿,望向以前住着的楼层,一点一点地回忆起他离开时和父母接洽续租的大叔,和玩伴各自散开后的黄昏,那时和他玩得最好的朋友家里觉得读书并不必要,初中毕业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络,人生似乎从这里开始分叉,彼此生活再无交叉。
俞至途稍微感慨,也只是感慨。
他掸掸附在鞋面上微小松软的沙土,暂停的听力被继续,他需要前进。俞至途稍作整理,向着他的家大步迈开步子。
跑跑的话可以在十二点前到家,俞至途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肚子里咣当咣当的水却不答应。俞至途不得已放慢了速度,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计划被打乱叫俞至途有点心焦,对着从未经过的小道动起了心思。
理论上,只要不是死路,方向是对的,路就不会偏到哪里去。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过了两三条小道,人迹渐多,顺着走还有不少营业中的夜宵摊。
俞至途今天没吃到啥,水喝的多,先前不觉得,闻着味儿才觉着自己好像能再塞两口,但肚子是鼓胀的。犹豫了一下,俞至途还是选择回家先。
也不是非吃不可。
重要的是,比起吃,目前更需要解决的是生理问题。
尿意汹涌,前边就是熟悉的区域,俞至途维持体面继续向前。
追着影子,不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蓝牙没电自动关机,俞至途听见身后嗒嗒的脚步声渐近,他似乎在这串脚步声里感知到不对劲,刚准备回头,下一秒他的胳膊就被揽住。
俞至途下意识要甩开,可是那双手揽的死紧,不好意思。
他听见那双手的主人说。
俞至途低头,看到那人的发旋,长发挡着,他没看见脸,顺着望下去就是被抓住的手臂。
不知是怕他挣开还是怎么,那人两只手齐上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俞至途身体一僵,更是不自在。
他低头望去,瞧见那人的发旋,传来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那人抬头,俞至途恰好与她对上眼神。
艹,刁云学姐!
怎么说呢,俞至途在同龄人里算是成熟稳重的一挂人,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一十七岁不到、也没什么重生之类的奇妙经历的普通高中生,做不到与想了两年的人亲密接触还不惊不诧泰然处之,他只能做到自认为的面上平静,匆忙移开视线。
胳膊上的手抓得更紧了,俞至途感受到她在抖,想问怎么了,学姐先他一步小声地说:后面,有人跟我,请帮我一下。
俞至途心一沉,借势偏头,侧目瞟了一下身后,确实看到公交站牌前边路灯下有个戴口罩和鸭舌帽全副武装的男人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没他高,没他壮,动起手来自己胜算不小。
评估完风险,俞至途板正的身体微微轻松了些许,回过头小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家不远,就在后面。
感受到言语里的希冀,根正苗红三好青年没有说不的道理,俞至途另一只手轻拍学姐颤抖的手,好,走吧。
俞至途没想到这条路不到半个小时他走了两边,心境全然不同,不过好在来和也去不是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