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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宗禅位

 

她携子入一偏殿,而今上就坐在那御座上,身着绣五爪金龙的龙袍,俨然一副君临天下之姿。

她缓缓跪下,行稽首之礼,年幼的勇儿也学她,用稚neng的声音叫殿下。

“你只有这一个孩子吗?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了?”王开口问道。

“是,这是臣的儿子。他叫勇儿,今年七岁。还有过一个nv儿,已经夭折了。”公主平静答道,听不出半分怨怼之气。

“勇儿,抬起头来,给寡人看看。”他说寡人二字极自然,大概是早已习惯这个自称。

“殿下!”男孩不懂g0ng中规矩,又因吃了好些糖而兴奋,g脆站起来打量起王。

勇儿眉清目秀,与外祖父面貌肖似,眉毛更是遗传了李氏,是英武而浓密的剑眉。

李瑈也注意到这一点,注视了这孩子许久,终于恻然道:“文宗子孙,为汝一人耳。”

声音里,颇有怅惘悲伤之意。

他将勇儿招去,置于膝头,顷刻便唏嘘流涕起来。

记录的两个史官面面相觑,没想到一向冷血果决的王,竟突然如此无法自控地失态。

弘珠见状,低头无声地讽笑。

在杀了弘暐后哀叹父王后嗣的凋零,犹如狼在吃掉了羊后为其si而哀泣,何其虚伪、何其残忍、何其可笑。。。

笑着笑着,眼角涌出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到下巴,将优雅的妆容弄得一片狼藉。

该笑的是她,该哭的也是她,是她一直深陷牢笼而不自知,试图以智免弘暐等于大戮,妄想李瑈会因与她的情谊而手软,更以为她做的选择能够于事有补。

从一开始,他的路就已被上天定下,他ai她与否,根本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只是,她所ai之人、想要守护之人,通通都因他而失去了。

“这孩子,就叫眉寿吧。”弘珠突然被今上的话惊醒。

“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不要像先王那样早走。”

“殿下,别光顾着高兴,要先向主上谢恩啊。”一旁的宦者善意提醒。

“圣恩——浩荡!”回过神来的她按规矩跪下。

“眉寿啊,从此以后,你就侍奉在乽山君身边吧。”王00他的头,温柔说道。

乽山君李娎为先世子次子,是主上最喜欢的孙辈,此举无疑是极大的提携和恩赏。

若为眉寿前程记,与一个得宠王孙一起长大,必然是显贵荣华的可靠保障。

然而公主也晓得,儿子去了乽山君邸,也就成了一名人质,以防她为叔、弟、夫报仇,做出什么危害李瑈的举动。

他果然是做事不留隐患,但此举未免也有些高看她了,如今早已失势的敬惠公主,又能于政治上做出任何事来吗?。。。

失去了眉寿,弘珠的生活一下空虚起来,一日突然念旧,与丹儿去了儿时常去的一家汤饭店,却意外听到有人在议论故人。

“匪懈堂生x浮诞,好古贪胜,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会被收拾。”一个两班模样的人0着胡须道。

匪懈堂乃安平大君之号,她听到不禁抬头。

“哎咿咕,当时他听说我很有名,还专门请我去赴宴呢。我去了后赓和了好多诗,匪懈堂对我可是很敬重呢,而且还亲自送我出门,约定后日再会。然而我夫人却说:‘王子之道,当闭门麾客,谨慎无他,岂有聚人作朋之理?其败可待,汝勿与交。’那之后他再三召我去,我都回绝了,然后没多久,这倒霉家伙就败si了,我们一门上下都很佩服夫人的藻见哪~”另一人半是感慨半是炫耀道。

听其言语间多有嘲讽意,公主不禁大怒,拍案斥责道:“先王初即位,主少国疑,匪懈堂独忠于王室,癸酉之际以身殉社稷。其忠烈昭昭,天地可鉴,虽智术短浅,不能有为,但岂尔等望风贰臣可轻薄哉?!”

对方见她nv流之辈,并不以为然,但此事涉及谋逆宗亲,不适于公开场合多说,于是骂了几句“真是个没有见识、不知尊卑的泼妇”后,都悻悻而去。

“殿下,您大声讲这样的话,会不会惹来麻烦啊?”丹儿忧心忡忡。

“那位不会因为我讲的话而杀si眉寿的,我儿如今是乽山君侍从,又有慈圣王妃撑腰,我无需为其担心。至于我自己的si活,这样狗一般靠人怜悯为生,着实也没什么意思。。。”

谁知当夜王便微行至弘珠宅邸。

“敬惠啊,说老实话,你一定很恨寡人吧?”

“您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来问我呢?”她撇过头去,冷冷答道。

“你恨寡人是自然。但是。。。”见她一脸的不屑,他没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在这样的深夜,寡人又何尝不恨自己。”李瑈自嘲道。

“殿下请回吧,我们虽为叔侄,然男nv大防不可不忌。”她还沉浸自己的ai憎里,没看到眼前的危险。

踌躇片刻,今上起身,压住毫无准备的公主,粗砺的大掌固定住她的纤手。

“我那日见你,就已经难以把持,你今日又说了那样一番话,叫我怎么能不来。。。”粗重而不连贯的呼x1,已将b0发的q1ngyu淋漓展现。

“公子,他会朝鲜话,讲的很好呢,汉文也jg通,你们先聊我去拿纸笔来。”

商人跟来人说了几句,那陌生人便走进隔间。

即使光线昏暗,又做异族打扮,他也立即被认出了——那个她以为今世不复见的金承琉。

“少——”丹儿刚要叫出来,便被眼疾地捂住嘴。

“少爷,怎么是您?我以为您早就si了呢!”她明白厉害后,用气声窃窃道。

“是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男子淡笑道。

故人十年归来,非复旧时容颜。

不仅肌肤黑了许多,脸上也失掉nvx化的柔美,改由刚毅粗粝的线条g勒,目中的jg光被微耷的眼皮略略遮挡,却仍透露出主人的警觉和备受苦难。

弘珠邀他入内室,不许任何人靠近。

“倘若不是了解您之人,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的吧。”她微笑着倒茶。

当年si生一别,而今意外重逢,她想问的太多,一出口,却是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是,我想我一定变了很多吧。”金承琉亦浅笑。

他自述当年流落到琉球,被一个朝鲜出身的商人所救,那人的儿子彼时刚刚过世,便收养了他为义子。

自那以后,男子与琉球的商团常下南洋,于马六甲和当地土着及红夷做生意。

“海上生活不易,还要经常和海盗搏斗呢。”他风轻云淡地说。

她很想抚他脸上的疤,久久却抬不起手来,旧日情人多年一别,毕竟还是生疏了,何况现在他的身边还有——

“世熙她。。。是否和你在一起?”听完这番叙述,公主犹豫问出。

“是,我们。。已经成为夫妻了。。。”金承琉顿了顿才回答。

“是吗,那很好,那很好。。。“不知为何,她竟感到一阵欣慰,“她是否平安健康?已经有孩子了吗?”

“她的身t不算很好,这些年也没有一男半nv,不过以我们逃亡者的身份,没有孩子才是最安全的。”听他语气,已俨然一副别人的丈夫模样。

过去si心塌地的裙下之臣,如今却成了她表姊妹的男人,世熙当日的执着与痴情,看来还是得到了回报。

“对了,你怎么会来找琉球商人?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叙旧毕,男子问。

“对,我从书中读过,龙脑产于南洋,当地有人把草药或蛊掺入其中,闻得久了可使人梦靥,甚至致人心智渐失,于幻觉中看到恐惧的人事,可有此事?”弘珠热切地问道。

“有,爪哇巫师确有这种做法,不过放入的东西不同,导致的效果也不相同。但是,你要这东西是要对付谁?”购买此种龙脑者,多y毒害命之人,他未料她会感兴趣。

“今上——昔日的首yan大君,李瑈!”她低声道。

金承琉瞳孔剧烈收缩,时至今日,灭门仇人的名字依然令他血气骤然上涌。

“不必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杀他的。”男子拧眉扼腕道,太yanx上青筋浮现。

“什么?!难道——你已经找到诛杀他的机会了吗?”公主大惊。

“是,他五日后会接见琉球使团,那时我混迹其中,便可找机会杀了他。”他双眸一凛,杀机浮现。

“不可以!”弘珠几乎本能似的阻拦。

“为什么?”怎么会,首yan难道不是二人共同的仇敌?

“那样。。。那样你也会si的!”她不忍他做如此自杀式袭击。

“莫非我还怕si吗?这些年来我活着,也只是为了报仇而已。”金承琉切齿道。

“但是,你倘若一击不中,必si于乱剑之下。而且无论成功与否,和你一起来的那些琉球人必遭牵连,那时不要说是这几个市井商人,就是那些使臣都未必保得住x命!你真的要为了复仇,而一同夺取这么多无辜人的x命吗?”公主晓之以理。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白看着那个人在御座上逍遥?”行刺的后果他不是没想过,但若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找不到任何替代方案。

“今上常来我这里,若用此异域毒物,可让他慢慢中毒。况且g0ng中传言他不时梦魇,我们用这类东西,他日一定不会引来猜疑。”昭陵事件的传闻,给了她这隐秘而怨毒的灵感。

“。。。”男子沉默不语,要自己放弃复仇的机会,而把风险留给心ai的nv人,他自然不乐意,但刺杀的成功率太低,转求他法或许更为稳妥。

“我们此番所携只有一种有毒的龙脑,长期x1入的确可以使人梦魇致幻,不过却不足以致命。要那些较为毒烈的药物,我还需再去一趟南洋才行。”他熟练进入为她鞍前马后的角se。

眼下,自己或许该从长计议;尤其是,刺杀失败恐会将她也置于险境。

“无妨,我等得起,只是你。。。在那种瘴厉之地,不要病倒了才好。”她拉起他的手轻抚,惊讶于掌心茧之多。

金承琉似乎对这触碰无动于衷,而弘珠亦丝毫不介意,毕竟人还活着就好,没有男nv之情也罢。

世熙与人私奔后没多久,有传言说她曾出现于琉球海滨,李瑈及尹氏大喜,多番派人前去搜寻,未果。

然王仍不断厚待琉球来使,希冀有一天寻出av的所在。

此次接见,金承琉听弘珠的话未出席,几日后便随使团返回,没留一点逆臣之子的踪影。

不久,今上夜至公主府,于昏暗的灯下与她唇舌纠缠。

“这是什么香气,为何以前未闻过?”他问道。

“这是爪哇岛所产的龙脑,是日前琉球人来时得的。”她如实相告。

“哦吼,竟b使者送我的闻起来还要好,这帮琉球人还真是小气,枉我每次都回赠那么多东西。”他以王者之姿叹道,不免流露出些许得意。

“殿下,你若喜欢,就拿去一些吧。”弘珠假装不舍,仍熏燃上更多。

“不了,从自己的nv人处要东西,算什么大丈夫?”他笑道,“不过。。。”

“什么?”她回头。

“你可要加倍服侍寡人,才补偿得了寡人的真心呵。”

李瑈说着,扯她到身下,几下除了她的衣衫,在她无暇的身t留下无数吻痕。

几次夜访,公主每每点上龙脑,今上不曾留宿于此,她亦未觉有任何异样,更不敢入g0ng询问他的睡眠,故龙脑的效果无从知晓。

一冬过去,无琉球人再入朝鲜。

早春二月,主上率王妃、世子、宗亲重臣等南巡,敬惠公主亦跟随其中,一行人浩浩荡荡,至俗离山福泉寺礼佛进香。

深夜,弘珠眠觉,命人燃了小暖炉,随身带着沿山间小溪散步。

四望无人,万山攒拥,流水铿然。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不远处,有男子y诵的声音传来,听着好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很快,那陌生人便走近——正是她去岁才见的、年轻的王世子。

一年过去,李晄竟长得b她还高了,面貌也显出成熟的模样,声音低沉宛如成年男子。

“王姐!”

“邸下。。。”弘珠问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他刚刚念的那句诗,明明出自诗经中一篇,是刺文姜与其兄齐襄公1uann,并于襄公杀其夫鲁桓公后,仍急切驱车前去与他私会的。

莫非?!。。。

“敬惠王姐,您与父王的龌龊之事,我都已悉数知晓了。作为臣子和儿子,本应为尊者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眼里漏出寒光。

她大惊失se,几乎无法呼x1。

“但是,我恋慕王姐已久,今夜若不一亲芳泽,恐成终身憾事矣!”

无礼的少年一步步走近,公主则被惊愕定在原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或许,他并不知道些什么,只是听到风闻在诈自己?

“哦吼,堂堂一国世子,怎可口出如此无耻之言?!”弘珠疾言厉se。

“王姐天生丽质、光彩耀日,早就为诸公卿大臣所倾慕。而您选择谁不好,偏偏选择了父王,一个杀了您丈夫和幼弟的男人,因此我是否可以大胆猜测,您所ai的——只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王世子缓缓道来,一字一句刀样锋利。

“放肆!”她心血如沸,蓦地抬手yu给他一记耳光。

李晄敏捷地抓住那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您要知道,父王的壮年不可能维持太久,文宗伯父就是不到四十升遐的。而往后的数十年,我才是整个朝鲜真正的主人。”

说罢,他倾身压下来,制住她的挣扎,两片热情的唇附上她的。

“啊!不要!!”公主被这举动吓坏,尖叫着躲开而不得。

“停下!”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郑显祖的声音,他于夜se中飞奔过来,看到轻薄儿竟是世子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姐夫,别来无恙啊。”李晄略带讥讽地说。

“邸下,怎么会是您?”驸马勉强压住震惊和愤怒。

“河城尉大监,夜深露重,还请您护送我回去。”弘珠用爵位称呼他以避嫌。

“慢着!”世子看着即将离去的两人命令,“王姐难得与我见面,姐夫你还是回去吧,这里自有我做护花者。”面对大自己一轮的驸马,他丝毫没有露怯的迹象。

“邸下也早回去就寝吧,否则中殿殿下会担心的。”郑显祖搬出王后来压他。

“大胆!我是朝鲜的世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你虽身为驸马,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你父亲选择了做父王的狗。他食文宗禄时便忠于文宗,看到鲁山弱小可欺就立刻抛弃了旧主,匍匐到我父王脚下做他的臣子,你们这些文臣皆与市井娼妓无异!你不是想带走公主吗,只要你能打赢我,就让你——”

话音未落,驸马的拳头便砸向他腹部,两个男子顷刻间扭打成一团,不多时就双双落水,世子甚至还试图将敌手溺在溪中。

直到侍卫闻声赶来,才结束了这场闹剧,而二人早已浑身漉漉。

“没事,我与驸马半夜睡不着,才在这里练练身手呢,正好敬惠王姐也未眠,就给我们做裁判了。”李晄擦了擦嘴角的血,忽而狂浪无忌地笑了。

“驸马,你何必真去打他呢?这样一来,事情恐怕会传到主上耳中。。。”回去的路上,弘珠对着已打了几个喷嚏的郑显祖说。

她从来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未料到也有这样任情的一面。

“他为何敢对您无礼?”他想不通地自语。

李晄固然年少轻狂,但还不至对长辈逾越。

她自然无法讲出真相,只好以沉默作答。

“若他再如此,我会杀他。”他低声道,话一出口,全变作囔囔的鼻音,一个字也未被她听见。

翌早,今上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消息,不禁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晄这个孩子,真是太过骄纵了,也着实像年轻时的自己。

一会一定要好好责备他一下,免得日后变得更难以约束了。

正巧一早nv婿来请安,便单独留他问清原委。

“世子邸下他。。深夜酒醉。。。yu对敬惠公主不敬。”郑显祖低头答。

“知道了,太不像话。”李瑈头也未抬。

驸马被告诫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后,很快就被打发了回去。

他走后才须臾,王就再忍不住狂怒,猛然拂去案上佛经,起身大步走到挂剑前,怒将宝剑ch0u出了鞘。

“混蛋!寡人可以立他做世子,同样可以杀了他喂狗!”

“不可以!殿下,不可以啊!!”内官扯住王的衣襟,用哭腔大声地喊道。

“放开!寡人要去杀了那个胆敢调戏敬惠的竖子,不要阻拦寡人!!”李瑈双目发红,额角青筋爆出。

“世子乃是国本,怎能轻易言杀呢?!殿下,您就这一个嫡子了,没有了邸下,谁来继承大统呢?何况您若对他不利,中g0ng殿必将知晓前因后果,那么到了一切暴露之时,这件事又该如何收场啊?”忠心的宦者已泪如雨下。

今上抬腿yu走,却被sisi抱住腿,每动一下,这跪地的人就用t重拖着他,使两人像只残疾的怪兽,一颠一颠动弹了半天,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半晌,他折腾得有点疲了,遂长叹一口气停住。

也是,难道自己与弘珠的j情,能暴露在中殿或朝廷面前吗?

“殿下,你要想走出这道门,就要跨过奴婢的尸身!”内官已做好盛怒之下被王抹脖子的准备。

“哎,起来吧。。。”李瑈无奈说道。

抱住他脚的宦者仍嚎啕不已,泣不成声念着国本的重要x。

“我说,你的鼻涕沾到龙袍上了,寡人现在需要更衣!”今上又气又好笑。

“哈?!是,奴婢惶恐,奴婢该si!这就为殿下找来新衣!”忠仆这才破涕为笑,慌慌张张去叫人。

门外的不远处,韩明浍、郑麟趾等勋贵大臣已久候,因未被传召而听到对话的后半段。

本是例行公事的清早问安,却遭遇雄主几yu弑子的狗血剧情,几人不禁面面相觑、汗流浃背。

“那么?。。。”一人愣愣问同僚,却不知要问什么。

“哎咦咕,莫非要上演唐太宗废太子的一幕吗?”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去也!”

无人敢擅自闯进去,此刻今上怒气方消,不是问询的好时机。

何况,李瑈得朝鲜八道愈久,就愈不信任昔日功臣。

他已然坐稳御座,而这些良弓走狗,无更多的利用价值,只需将其好好赡养即可。

于疑心渐长的王而言,能够背叛一次的臣子,谁说就不能背叛第二次呢?

郑麟趾回去问儿子郑显祖,被告知世子原是对公主有所觊觎。

“大逆不道啊!简直是荒诞至极!”

李晄近来对从龙勋臣多不敬,显然是出于对其父的模仿,如今又g出此等放诞不恭之事,来日若真的即位更不知会做出什么。

韩明浍之亡nv曾适世子,郑麟趾之子尚懿淑公主,两人秘结申叔舟、韩确、洪允成等勋旧派,议论尚未弱冠的世子将来可能的威胁。

这样的安宁和缠绵,于她一生中太难得,夜雪簌簌中他的t温,令她恍然回到儿时的静谧安稳。

“你知道吗?寡人幼年时,曾有一白衣老者入阙,那时上王指太宗召诸王子出见,还问他‘我孙如何’,那老者便指着寡人说:‘此儿酷似乃祖!’还对寡人叹道:‘嗟!须ai兄弟。’后来寡人才知道,他是太宗年轻时的师傅元天锡。寡人少时一直对他的话似懂非懂,直到后来安平、锦城si于自己之手,才明白——寡人确已继承了祖父的衣钵。”忆及陈年往事,他不似有愧意。

见弘珠不答话,又问:“怎么了,还在恨寡人?”

“恨并不敢,只惋惜人各有命。而且,若我与殿下仅仅是一男一nv该有多好。。。”

李瑈轻叹,去亲吻她如玉的身t,情到浓时再次唤她的闺名,凝视她迷离的双眼进入她。

这个nv人,是他一个人的,若那竖子再敢造次,即便是亲儿子也不能放过!

又是一阵抵si的缠绵,她恍惚着ga0cha0了几次,时光仿佛倒流回义顺的三日,那时她与他刚开诚布公,彼此倾心相许、没日没夜地欢好,即使为了对方立刻去si也甘愿。

只有幽幽的龙脑香提醒,这一切只是鸳梦残影,血海深仇早已结下,自己若不为复仇,又何必苟活至今。

夜雪初霁,今上照例日出前返g0ng。

送走了他后,公主毫无睡意,便打开寝室的窗,去呼x1清冷的空气。

院里白雪映月,寒气b人的通明中,赫然立着一个黑衣人。

“啊!”她惊喘道。

那赠她龙脑的男子,就在窗前的不远处,头上肩上都覆着雪,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她没批外套就跑出去,生怕一转身人就走掉。

“成。。。阿嚏!”她突然觉得好冷,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金承琉脸se铁青,紧皱着眉,不知是不是因冻了太久,松散的雪已然没过他的脚。

“公主殿下为何还要点这龙脑香?不过说起来,这次我带的东西也不再需要了。”室内,他冷冷开口。

“成琉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泫然流泪。

“我想象的?殿下大概没注意,今晚满天明月,又一地霜雪,窗上的影子一清二楚。”语气里尽是疏离和轻视。

她的心一阵紧缩和疼痛,被珍视的人所看轻,b被抛弃更为可耻。

何况,她于他一直以神nv的面目出现,也早已习惯于他的仰望和臣服。

“呵,你又以为,我真的很快活吗?”弘珠惨笑。

“若你说自己不是自愿的,我立刻就赶过去杀了他,人现在应该还未走远。”男子切齿道。

王带了好几个卫士,皆是朝鲜顶尖的高手,金承琉当然没有胜算,但si于报仇自好过偷生。

“其实我们。。我们。。。早在靖难前就有了私情。”不打算多辩解,她只交代实情。

“什么?!”他失礼地抓住她的臂膀。

公主将过往说与男子,不管他信她与否,她不想被他看成n情nv子。

“那么这些,你还是拿去吧。”听完一切后,旧情人未加评议,只扔出一只锦袋。

倒出来,是一把碎冰似的东西,晶莹剔透,却不见融化。

“这些是什么?”

“冰片,亦是龙脑的一种。这些是加了致幻毒x的,b上一批要烈上很多,我想以你与那人的关系,不难轻松找借口将其留在他身边。”

弘珠默然。

“话说回来,上次的龙脑功效如何?看他应该经常来你这里,你可看出一点端倪?”

“他只来过几次,我虽都有点上,但未见任何异常。”

只来过几次。。。他的瞳孔极速收缩,而这几次里,不难想象他们做了什么。

“那么祝你好运吧,如果此路不通,我自会用我的法子复仇。”金承琉说着,风一样出了门,没留下一句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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