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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你听得懂为什么要在我舅舅面前装听不懂?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贺南鸢冷着脸,眼里再次升起警惕与戒备。

好嘛,一招打回解放前。

“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大叹一口气,试图狡辩,“我真的就只能听懂一点。我没想骗你舅舅,我骗他干什么是吧,听不听得懂又有什么区别呢?”

贺南鸢还是不信:“谁知道你们这些夏人想干嘛。骗人的话一套一套,永远从你们嘴巴里听不到真话。”

我瞬间觉得有点心虚,但要是告诉他我一早就学了层禄语,能跟他自由会话,听说无碍,我又怕他怀疑我学层禄话的动机。严初文既然能看出我和摩川的异样,贺南鸢这小孩这么聪明,难保他看不出来。

“我和你父亲不一样的。”我敛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贺南鸢长眉蹙起,厌恶道:“他才不是我父亲!他就是个……人渣。”

记得他上次说过,他阿妈的信印还在那渣男手上呢。

层禄人对信印十分看重,甚至将认为它是人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死后,结婚的就落葬交换后的信印,没结婚的就落葬自己的信印,反正不管怎样,都是要有信印的。

白珍去世这些年,信印始终无法追回,在层禄人看来是灵魂都无法安宁的大忌,也不怪贺南鸢和摩川提到那个海城渣男就咬牙切齿的。

“那你,有想过去找这个人渣吗?”我问。

贺南鸢将地上最后一点瓜子壳扫净,声音渐低:“舅舅不让。”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他说他会想办法,让我不要操心。”

我抱着小羊坐到沙发上:“你有没有渣男的照片名字之类的?我好歹在海城也有些朋友,或许可以帮你问问?”

贺南鸢犹豫片刻,靠墙放好扫帚和簸箕,大步跑上了楼。

没两分钟,他就又下来了,手上抓着一条金属的项链。

来到我面前,他喘着气,摊开手掌:“只有这个,是他当年留给我阿妈的定情信物。”

他掌心上躺着枚爱心型的银色吊坠,因为氧化,表面已经有些发黑。我小心拿起来,从一侧轻轻按下,爱心立刻像书本一样打开,露出里面已经褪色的男人照片。

男人大概二十多岁,是一副多情的好相貌,我不愿承认,但就气质这块来说……我与他确实存在某些方面的共同点。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远离人间疾苦的不谙世事,和良好家世堆积出来的肆意妄为。

怪不得贺南鸢对我敌意这么大,原来是从我身上看到渣男的影子了……

“他说他是搞艺术的,名叫贺均,是海城人。”贺南鸢垂眸道,“我上网查过,没查到叫贺均的海城艺术家,说不定是个假名。”

我掏出手机,对着渣男的照片拍了两张照,将项链还给了贺南鸢:“我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他们公司经常为一些艺术展做宣传工作,说不定会有消息。”

贺南鸢收回项链,闻言点了点头。

而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刻紧闭的木门被从外推开,摩川走了进来。

他一下注意到我和贺南鸢一坐一站的姿势,视线从高到低扫过,表情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是明晃晃的询问。

“我……”我正要跟他解释,贺南鸢就打断我。

“他听得懂我们说话,你好好审审他。”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了楼。

我:“……”

不是,我以为这茬过去了,这怎么河都没过就给我把桥拆了?

一室静谧,小羊才出生没多久,还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年纪,刚刚吃了点花生,这会儿就困了,趴在我臂弯里睡得安然。

摩川缓步走到茶几旁坐下,还是他方才坐过的那个对着窗户的位置。

“羊哪儿来的?”

我摸着小羊身上又软又卷的胎毛,笑道:“山下奶奶家的。”托起小羊的脑袋给他看,“你有没有觉得它长得很好看?”

摩川沉默了几秒,不解道:“……羊不都长这样吗?”

这句话就好比我在国外时那些老外总说“亚洲人都长得一样”,让人不自觉就很想与他据理力争一番:“怎么会一样?你仔细看看,这大眼睛,这长睫毛,这粉嫩的嘴巴和鼻子!他跟你长得多像啊,你怎么能说他长得跟其它的羊一样呢?”

摩川这次沉默得更久了:“所以,因为它长得跟我像,你就给抱上来了?”

“跟那家奶奶说过的。”我将怀里的小羊递向摩川,“你抱抱看,它特别乖。”

摩川盯着那只羊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抱在怀里,我让他别动,保持这个姿势,然后掏出手机连拍数十张照片。

拍完照,摩川抱着羊,与我一同朝大殿走去。

“今天怎么突然就开会了?”我问。

“本来每三个月就是要开一次会的。”摩川摸着怀里的羊道,“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流程——我提议,他们否决,最后把我数落一通。”

一想到这样的非难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我牙根都咬紧了:“那些老头说话也太难听了。”

“他们中最年轻的也要七十了,我应该……是可以把他们全都熬死的。”摩川看着倒是很乐观,“慢慢来吧,有些事也不适合一蹴而就。”

回到大殿,摩川将小羊放到一块蒲团上睡觉,随后便开始了对我的“审问”。

“你什么时候学了层禄语?”

他做着抄经前的准备工作,翻开经书,展开宣纸。我见状忙上前帮忙,替他研磨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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