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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同宗豁然站起身,小卒当即吓得瘫软在地,许是临危本能,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大将军,有人……有人看到敌军中有个穿青衫的女子,会不会是……”
北雍王李长安,喜穿青衫,天下尽知。
呼延同宗默然走向帐外,撩起帐帘忽然停下了脚步。
下雪了?
千年以降,若要点评出十场最为惊心动魄的奇袭战役,除却那场兵家必谈的封丘之战,这场始于天玺元年冬末,被后世称之为“开山之战”的战役,必将位列前茅。
当那条延伸出几里路的运输长线,顶着不约而至的风雪艰难前行时,当那些北契士卒正听到耳边呼啸的寒风中夹杂着震震马蹄声时,一朵朵猩红血花已在白茫大雪中迎风怒放。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北雍骑军,这支本就人数不多的辎重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犹如岸边的碎石,眨眼间便被浪潮吞噬殆尽。
衝在最前头的洪士良迅速解决掉面前的敌人,立即调转马头追赶一名不战而逃的北契骑卒,但很快他便发觉对方战马的脚力略胜于他,在他下意识摸向箭囊的时候却意外摸了个空,这才记起出关前所有弓弩都分配给了赵魏洲,而他麾下的这支骑军除却必配的雍刀,只有一杆骑枪。
洪士良来不及多想,扛枪在肩,许是将那名倒霉骑卒当做了杀父仇人,这一枪掷出的又狠又准,直接穿透胸膛,当场落马死绝。洪士良策马绕过尸首,顺带拔出骑枪,手腕一抖,振臂高喊:“不要停下,继续往东!”
一名年轻骑卒从他面前策马而过,端着手中骑枪,迎面捅穿一个拔刀挥砍的北契士卒,接着借助战马前衝的惯性拖拽出一小段距离,待人彻底死透后,那名年轻骑卒极为娴熟的手腕一转,从死尸胸口抽离出骑枪,继续寻找下一个枪下亡魂。
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这支连幡号都没有的流民军是头一回上战场。
洪士良震惊之余不由的四下张望,先前行军路途中尚且看不出这些赶鸭子上架的流民骑术如何,眼下亲眼所见,不说与燕字军的精锐骑军相比,至少绝不逊色北平郡的正规骑军。战力隻比瘦驼县的驻守骑军略逊……不,是旗鼓相当!
身为泷水郡洪府的将种子弟,早先洪士良理所当然瞧不起这些出身卑微的关外流民,平日里也看不惯他们卑躬屈膝的谄媚嘴脸,更不相信李长安所说的扬名天下,就这帮不入流的青痞无赖能有什么出息?碰上呼延军的正规骑军,怕是吓得连马都坐不稳。可他哪里知道,这些曾在那座虎狼之城,为求生计不择手段的流民,究竟身处何种苦不堪言的绝境。不仅有城内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城外来去如风的凶悍马匪,更夹在北契的黑马栏子与北雍的游猎手之间,每日都游走在生死边缘,若只是以练兵程度而论,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支骑军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毕竟没谁会死在自家演武场上。
洪士良此时才恍然明白,为何这支骑军隻配一刀一枪,一来是弓弩数量不足,二来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支战力远超想象的骑军就是为了正面衝锋而存在!李长安想要一口气吃掉相隔百里的两条粮草线,对敌我双方而言都没有停歇喘息的机会,只有马不停蹄的衝锋,才能换取一线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