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等他醒了,给他喝桌上的淡盐水。”蔡运亨嘱咐。
“知道了。”
脚步声消失,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不用睁眼都能感觉出那只手主人的心疼。真到躺床上了,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能来悉心照顾自己的还不是运亨和运通?还有小五?
又过了一会儿,蔡皓年听妹妹说:“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报纸,打电话去大宅,才听说大哥进医院了。”蔡皓新口气十分无奈,“大哥也真是的,他真的要跟弟妹们都断绝关系吗?我明明跟他说了,他没有相关人脉,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他,甚至可以替他去请英国的御用大律师,他去找吕翔海这个讼棍。吕翔海这个人,确实有点本事,但是本事不是在正途,而是在歪门邪道上,他颠倒是非黑白,关系、权术、阴谋玩这一套,这个人没一点点律师该有的道德。”
蔡皓年听到这些话睁开眼:“皓新,什么报纸?”
蔡皓新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蔡皓年接过,那是对家的报纸,报纸上写:《豪门内斗,二房逼走正室》
他往下看,文章写一直以大房二房和睦相处而闻名的蔡家终于揭开了争产序幕,大太太不忍多年冷落,欲控告蔡皓年重婚,蔡皓年也已经请律师应对。
报纸上说,目前蔡家大太太已经搬离了蔡家大宅,蔡家大少爷也全面退出亨通。
文章下面开始梳理,蔡皓年与其妻的婚姻史,报纸尤其着重写了蔡皓年落魄之时,其妻给他的支持,以至于蔡皓年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公开场合宣称对大房太太的敬重。
大太太的每个生日都会办得比他自己的生日还隆重,但是对家终究是对家,下面的配图十分有趣,连着几张配图都是大太太生日会上,蔡皓年与二太太跳舞的照片。最后才放出了大太太端庄的图片。
文章说随着蔡皓年年纪越来越大,长房两位公子难当大任,蔡皓年越来越倾向要将家产给二房,也因此累积的家庭矛盾爆发。
大太太提出离婚,蔡皓年积极应诉,要求律师尽可能为他争取更多财产,全然不顾元配当年的情义。
大太太背后有蔡皓年的亲弟弟本港华人大律师蔡皓新支持,想来这一次的豪门争产会相当精彩。
蔡月娥拿过报纸看文章:“大哥,你为了钱,可以枉顾亲情到如此地步?我们昨天去吃乔迁酒,听闻你打算把细嫂母子三人送往美国,还以为你脑子总算是清醒了。我们几个还在劝大嫂,是不是可以原谅你,毕竟都老了。不要离婚了,以后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也行啊!原来你们这对狗男女是这样想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和细嫂给闹僵了?你们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蔡月娥站起来:“我居然还来陪你?我陪条狗,也好过陪你。哦!说起来,你是怎么进医院的?你是吃了你红莲亲手做的菜才进医院的。我之前还以为自己亲手做的菜能让你回想起什么来。也是哦!畜生怎么可能想起人的好呢?”
听见妹妹说劝过秀英,蔡皓年忙问:“小五,你大嫂说什么了吗?她能不能不离婚?”
“还是大嫂看得清楚。她说不想死后跟你埋一起,她一定要离婚。”蔡月娥走来走去,转来转去,“我为什么要劝?”
“小五,别转了,你转得我头晕。”蔡皓新跟蔡月娥说。
蔡皓新坐下:“大哥,你确认要用这个人跟打官司?他恐怕没办法如你的意。”
“是红莲找的,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跟她去见了这个律师,发现她想要我大部分的财产。我怎么可能想跟秀英对薄公堂呢?”蔡皓年看着蔡皓新,“皓新,如果秀英真的执意要离婚,我们能不能不打官司?我不想把最后的情分都撕扯干净。”
“能协议也行啊!但是,你要七八成财产,你不觉得对大嫂和运亨运通太狠了吗?”蔡皓新叹气。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跟秀英争产,我脑子最最最昏头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四个儿子平分家产。”蔡皓年连忙解释,“我是这么想的……”
蔡皓新看着开着的门,对蔡月娥说:“小五,去跟保镖再说一声,让他们注意一点,别让人靠近。”
蔡月娥到病房门口,跟保镖说了一声,她关上了门。
蔡皓年肚子好了些,嘴巴还是难受,还是有便意,蔡皓新扶着他进卫生间,泄了一下。
再扶着他出来,让他躺床上。
“运亨和运通都已经这个岁数了,原本最好的办法是运亨经营银行,运通经营电影公司。只是现在运亨已经出了银行,我看来跟嘉鸿一起做,更有前途,而且让他凭着本事做事,也能洗刷了他光绪帝的外号。银行就在我手里,我好好经营着,等他名正之时,再交到他手上,运通精通电影公司的运作,就按照原来的想法电影公司给了他。秀英要跟我离婚,我持有的银行的一半股份,电影公司的全部股份全都转到秀英名下,另外,我还有尖沙咀和西环的几十栋楼和我手里的一些现金,七成转到秀英名下,房产让秀英抵押了和钱一起拿给运亨跟嘉鸿合伙做生意。这些就算是他们兄弟俩,还有给美琴和美英也贴补些。再多,我也不能给了,也得给运顺和运畅留一些。你说这样可行?”蔡皓年说。
蔡皓新看着大哥,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还记得自家有两个姑娘?”蔡月娥问他。
两个姑娘都嫁到澳门望族,原本他打算这件事悄悄得,谁想到会闹这么大,想来两个女儿也很快就知道了,蔡皓年更觉得丢人。
蔡皓新还要去律师楼,还要去跟大嫂沟通,先走了。
蔡月娥陪着哥哥,让他喝了淡盐水,她拿着报纸翻看,世情杂说版面看到:《银行巨子情迷落难小姐》
她把报纸递给大哥:“人到中年,不风流一把,怎么能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这篇文章谁写的?写得可真好,我这都抓心挠肺想知道后续了,太香艳了。”
蔡皓年看着这篇文章,没指名道姓,却指向明确,看不出来是眼瞎,说他和红莲在舞会相遇,两人一舞订情,然后黑灯瞎火,当晚成就好事,好事的细节满满,实在让人。
“哥,这个不划算啊!对家的报纸因为你们的事,销量大增。不如你自己把那些细节给自家报纸透露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吗?比如说每天一盅牛鞭……”
“把盆拿给我。”蔡皓年大叫。
蔡月娥把盆端上:“恶心还吃那么多年?”
蔡皓年呕了出来,蔡月娥拍着大哥的背……
早上对家报纸报道,到了晚上香港的各家报纸,除了亨通自己的报纸没有一丝一毫老板家消息之外,消息铺天盖地,真假难辨。
这些记者甚至挖出了这位二太在亨通内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大到银行大额贷款,小到公司厕所是否要放厕纸,全都要管。而两位正房少爷平时被小妈拿捏的事例,更是令读者瞠目结舌。
这下蔡运亨就不是什么光绪帝了,都说这位二太是指鹿为马的赵高,蔡运亨差点成了叫他死就真死的扶苏了,还好蔡家大太太当机立断,要求离婚。
这算是挑战了大众的道德底线,报章犹如宗族祠堂一样审判这这一对没有规矩,没有伦理道德的狗男女。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像蔡皓年那样让小妾逼得正房无路可走,简直可耻到了极点。对二太这种不守本分,想要逼走元配的女人更是口诛笔伐。
甚至有人看到恨处,去蹲在蔡家花园门口,看见里面车子出来,还扔石子,痛骂狗男女,这些人被蔡家的保镖拉走。
娶了十七八个小妾的老板更是摸着胡子,自诩为典范,他从来妻是妻妾是妾,分得清楚明白,绝对不会让小妾爬到妻的头上作威作福,只有没脑子的,才会携妾忘妻。
也有从内地来的笔杆子犀利地指出,别五十步笑百步,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是时代潮流,这些纳妾的老板并没有比蔡老板好多少。
反正不管怎么说,蔡皓年总归是要被拿出来表一表,除了亨通,各家报纸热闹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