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请用。”她接着示意。桓骥并没有动作,好似预料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我,我们要走了。”
桓骥闻言抬头看她,看她今日的装扮和形貌,嘴角讽刺的弧度扯得更大。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用最轻缓的语气说出来最无情的话。
“走,走去哪儿?俞四姑娘不会不知道你是奉旨出的家吧?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跟桓奕一起丧命;我一抬手,就能让你们俞家跟着你完蛋。你真天真,还想着躲开我远走高飞。”
“我知道,我都知道。”俞惜低垂着眼睛,须臾,抬起脸来,定定的看他。
“求你。”她只说了两个字,眸光不变。
好看的一双眼睛,虔敬真诚地望他,不带一点爱意,最有情也最无情。
“你拿什么求?拿你们俞家的家产,你的名声,还是拿你自己的清白,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
“求你。”俞惜还是这两个字。
桓骥觉得烦躁,一挥手,一桌子酒菜全都落在地上。
“求你。”
“三日之内,你和他滚出京城。这辈子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你们死期到了。”他背过去冷声道。
“多谢殿下成全。”俞惜跪在地上,对他拜了两拜。
桓骥摔门出来。他只觉得一切都很可笑,就为了这样的女人萦牵了半年,他的眼光又好到哪里去?竟看上桓奕那等伪君子。她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值得他留恋、耿耿于怀?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么便宜了别人。那么轻易地,她对着桓奕笑了,许他抱着,还……
桓骥一个拳头砸在石墙上。他不痛快,想着他们二个也不能痛快。他可以当着桓奕告诉他,俞惜那双玉臂他已经枕过了,那张朱唇他也早尝过了。就算拆不散他们,也能膈应他们一生。
这个念头一出即刻被他打消了。
“原来我是这么卑鄙龌龊的人。”他喃喃自念道。
约定好了出发的日子,俞惜等了桓奕将近两天,都没见他人影。她派几个仆从出去找,只得到回话说是还在朝上,一时赶不回来。她眼皮乱跳着,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桓骥改变主意要报复他们?还是桓奕自己变了心?她把每一种坏结果都想了一遍,可是桓奕还是迟迟不来。
深夜,俞惜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猛听见桓奕在外面敲门。
“幼清,我有极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你开门。”
俞惜披上衣服引他进来,给房间里点了灯,才见他脸色十分的凝重。
“京中情势十分险急。”
他一句话说的俞惜晕头转向。
这是什么意思?
俞惜是个性闲旷的人,尤其来京之后,服父丧她更少出门,少与人交谈,出家之后更是不理世事。纵使偶尔和桓奕谈到朝中局势,也不过止于感叹官场人心险恶、形势波诡云谲而已。
她一时间不能理解桓奕说的京中情势险疾的意思。即使在消化了桓奕接下来跟她说的内容之后,她还是难以接受。
时下接近中秋,又正值皇帝寿诞,京中一派热闹,各方使臣凑集京中,表面上一派祥和热闹。可是事实上,桓奕所在的官署得到消息,狄军在雁门关大败中军,朝中军士死伤数万,情势危急。中军统帅是当今淑妃的同胞兄弟,为了庆贺皇帝寿诞,对军情一直隐而不发。
边关大败,又正值各国来朝,京中局势一触即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也许平安无事,也许。
俞惜听得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