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被认回东宫后/错连枝 第80
拜过堂后?,喜娘们便拥簇着两人进了新房,即使薛嘉宜没有全然沉浸在这份氛围里,可真叫那一杆玉如意挑开喜帕的时候,颊边也不自觉红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她?想,开弓没有回头箭,风波总会平定的,而她?也该正视自己往后?的人生?。
一项项讨喜的流程接连完成,最后?的合卺酒饮过之后?,喜娘们唱起了撒帐的吉祥话,婚宴便要正式开始了。
季淮作为新郎,该去前头席间待客,薛嘉宜也该随他一起,去见一见季家的亲朋。
新房内的人群渐渐散去,薛永年却站定在了原处。他的眉宇间毫无郁色,看?向?薛嘉宜的眼神,仿佛真的是在看?亲厚至极的女儿?,都快要掬下泪来。
“这些年……是我亏欠小女良多,如今幸得良婿,想来她?的母亲,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这话听来恳切,季淮也为之动容,连道自己定不负所托。
只有薛嘉宜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她?的眼睫颤了颤,而薛永年也适时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眼睛黑黝黝的,仿佛已经知道她?的无功而返,开口时,声音却关切极了:“这些年,你可仰赖景王殿下不少照拂,一会儿?别?忘了……好好敬他一杯。”
“否则,只怕你母亲泉下难安。”
……
主桌的宾客寥寥,有谢云朔这个上宾在,其他人也都成了陪客。
他今日似乎无意应酬,甚少端起眼前的琉璃盏,神色中有些抽离般的淡然。
直到那一抹鲜红的裙摆,蹁跹而至。
礼法上已经是她?丈夫的男人站定,举杯说?了些体面的敬辞。
谢云朔起身,微笑着,满饮了这杯,随即便侧过身,看?向?了一旁的薛嘉宜。
她?今日妆点得格外鲜妍,一身红到秾艳的嫁衣,衬得她?颊边飞红、好似灿霞。
这份与她?平素清丽截然不同的姝艳,几乎叫他移不开眼。
谢云朔的视线格外灼烫,像是要将她?洞穿,偏偏表情又看?不出一点异样,薛嘉宜想要偏开脸,侧目,却又正对上薛永年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轻轻抬手,拦住了要为他续酒的侍婢,亲自上前,为他斟了一杯。
宽大的衣袖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掩蔽,没有人看?见她?发颤的指尖。
喧闹的堂前,薛嘉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举杯道:“殿下,我敬您。”
“多年照拂,无以为报,”她?微微仰起脸,却没看?他:“愿你……早日寻得一心?人,与她?共剪西窗。”
谢云朔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却是一言不发,只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旋即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新婚夫妇,一字一句地道:“既是你们的喜事,怀渡兄,该是我祝你们才是。”
他抬了抬唇角,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清酒为贺,祝你们……岁岁安康。”
……
席间的酬酢还未结束,季淮瞥见薛嘉宜屡屡回望,以为她?是累了,侧过脸,低声与她?道:“前头有我就好,今天恐怕还有的折腾,你先回去歇着吧。”
成婚是一件庄严且累人的事,季家虽不算世家大族,但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少。何况他的父亲,那位季京兆打?算借这场喜事,与先前一些关系有些僵的人家缓和关系,季淮的脸都快笑裂了。
薛嘉宜看?着谢云朔刚刚离开的方向?,悄声提醒季淮:“我看?景王殿下方才离席了,仿佛是有些醉了。”
季淮便也看?了过去,他扶了扶额,道:“奇怪,我今天好像也有些上头,明明喝得不多。嘶……怎么都这么没眼力见?还要叫人家亲王自己找地方歇脚?”
后?面两句,是对着身后?的小厮说?的,薛嘉宜的眉梢动了动,与他道:“我带人去安排一下吧,今日席间人多眼杂,怕哪里安排不妥当。”
季淮先是正色点头,既而又笑道:“你别?自己先在府里绕晕了,我多叫两个人与你一起。”
礼节上来说?,确实?没有让贵客自行行动的道理,该有主人作陪。季淮点了两个得用的仆役,随她?一起去了。
席中依旧一片热闹喧腾,觥筹交错间,无人察觉,数十?里外渐近的马蹄与烟尘。
僻静的客厢内, 假托不胜酒力离席的谢云朔,眸底一片清醒。
廖泽确认了一圈这间?厢房上下内外皆杳无人声,方?才从门槛外跳进来, 带拢了门。
“殿下。”他道:“快信来报,五军营中已经生变……燕王, 已经动?手了。”
谢云朔缓缓抬眸, 问:“宫里怎么说?”
昨日早间?本该有大朝会, 却因皇帝身体不适而取消了。
辍朝对?于不够勤政的皇帝来说, 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今上登基数十?载, 因着对?权力的极端掌控欲,鲜少?有辍朝的时候,在他的年纪日渐增长之后,更是?没有过这种时刻。
然而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不适,却一点风声也无。要?知?道,现今储君还未立呐,不过一日功夫, 京城就飞满了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宫里递消息说,”廖泽垂眼?:“陛下晨起受风,已然大厥, 至今还未醒转……”
消息的信源,是?宗家。
宗太妃宫中多年经营, 自然不是?真的只顾着养老喝茶。
信源可靠, 消息却未必十?成十?的真。不过谢云朔听完,倒是?戏谑道:“这出里应外合的戏,没那位‘三姓家奴’还真唱不起来。”
廖泽又问:“殿下, 那现在……”
“想把?我放倒,捡这个便宜……”谢云朔轻哂一声,“我倒要?多谢这些人弄巧成拙,否则,我还真没这么容易看穿他们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