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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03(1)

 

几个玩伴从小住同一条街而熟稔,其中,颜泊岳跟颜泊霖兄弟俩与我住得最近,关系也最亲密。

泊岳哥大我两岁,是我见过最温柔可靠的人。每次我跟泊霖闯祸,不小心惹大人生气,他都会替我们说情,因此我跟泊霖相当依赖他。

八岁时我的父母离婚,泊岳哥天天带着泊霖,陪伴我走出伤痛。他会买我喜欢的点心,还会说笑话给我听。在我心中,他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好哥哥。

泊岳哥的父母从事教职,对孩子要求严厉,而这对兄弟也没让父母失望,一直都是品学兼优、人见人ai。为了有资格站在他们的身边,我不曾懈怠,努力追上他们的脚步。

夜半时分,房间窗户透出的一丝微光,是对面泊岳哥房间的书桌灯,我知道他总会在家人熟睡後继续用功读书。

已经如此优秀的泊岳哥,却b谁都要努力,还从不骄傲,始终表现得谦虚有礼,让我对他更加敬佩。

然而,就在我跟泊霖升上国三,并开始交往的那年,一切都变了样。

泊岳哥逐渐跟我们保持距离,整个人变得沉默,鲜少露出笑容,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後来,泊岳哥的成绩一落千丈,也突然x情大变,本来彬彬有礼、亲切优雅的人,会对家人和同学大吼大叫,学校的教官察觉不对劲,带他去医院做检查,才验出他有x1食k他命,震惊了所有人。

身边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那个被我和泊霖视为榜样的泊岳哥,居然会碰毒,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巨大变化,使我们不得不相信。

学校请泊岳哥信任的老师询问,泊岳哥才坦承x1毒。为了有更多jg神念书,他饮用某个朋友提供的咖啡包,结果逐渐成瘾。但不管大人们如何b迫,他就是不肯供出那个朋友,一心想维护对方。

这件事情过後,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泊岳哥,再看见他时,我一度认不得他。

脸骨凹陷,眼底乌青,那双总是蕴含温暖光辉的含笑眼眸,仅剩一片空洞与荒芜,再没有过去的神采。

泊岳哥出了勒戒所後,没有回到学校。某天,他趁着家人熟睡,一声不响地离开家,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直到警方在夜店查缉毒品,才找到他,泊岳哥再次染上毒瘾,又被送去强行戒治。

即使泊岳哥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他仍将我们隔绝在外,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

有天深夜,泊霖醒来去洗手间,经过泊岳哥房间发现房门没关,走进一看,他手里握着空药瓶,动也不动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x1心跳,不管泊霖如何哭喊,泊岳哥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选择走上绝路的泊岳哥,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永远离我们而去。

一周後,我在家里的相簿发现一张照片,是我帮泊岳哥拍下的。

去年,泊岳哥在骑脚踏车回家的途中不慎发生车祸,右脚骨折送医住院。我去医院探望他,在病房却找不到他,找了好久,最後在一楼找到了泊岳哥。

他独自坐在大厅一角,专注盯着墙壁上的一幅水彩画作。

那是幅雨後的城市夜景画,绚烂的灯光朦胧唯美,地面水光清澈透亮,夜晚的都市被笼罩在一片彩se的薄雾之中,画面如梦似幻。

泊岳哥告诉我,作者跟他读同一间国中。

「高中生居然能画出这麽高水准的画作,还在医院展览,真不简单。泊岳哥你认识他吗?」

我看着牌子上的作者资讯,是男生的名字。

「不认识,但他国中就很出名,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

见我面露好奇,他娓娓道来,「他国二时偷偷报名了全国绘画b赛,一举击败上千人拿下首奖。在这场b赛之前,大家都知道他成绩优异,也拿过不少钢琴和小提琴b赛的奖项,却不知他还有绘画的天赋。当时校内有个传闻,他是因为跟弟弟打赌输了,才参加绘画b赛,不然他没想过要在大家面前展露这项才能。」

「真有这麽厉害的人?」

「有,不过,不论老师怎麽劝他,他到毕业前都没再参加任何绘画b赛。但今年,我从跟他同个高中的国中同学那里得知,他又在全国的绘画b赛里拿了首奖。得奖的画作在文化中心展出,我还有去看。」

「你还特地跑去看他的画啊?」我意外。

「对呀!因为我真的很佩服他,不知道他再次参赛,是不是又因为打赌输了。我朋友还告诉我,升上高中後,他的成绩更加优异,甚至有考到校排第一,非常可怕。」

「那是因为他没遇到你,如果你们同校,第一名的宝座非你莫属。」我不以为然道。

「我不这麽想,他读的高中竞争力也很激烈。国中三年,他的名次都保持在校排第五或第六,升上高中後,那些成绩b他好的国中同学跟他读同所学校,他却能打败他们,成为校排第一,至今没从榜首的位置掉下来过,这不可能只是因为幸运。」

闻言,我拧起眉头,「难道你认为,他以前在隐藏实力,故意让自己考差?」

「我确实这麽怀疑过,既然他曾隐藏自己的绘画实力,那他会这麽做也不无可能。如果我现在与他同校,可能赢不过他。」

「怎麽可能?我才不信有人可以赢过泊岳哥,你是最优秀的。」我反驳。

「呵呵,谢谢你啦!」他看向我,「说到这个,我想起你以前也很会弹钢琴,要不是你後来没有兴趣继续学琴,你的琴艺,应该会b泊霖更厉害。我一直觉得你放弃学琴很可惜。」

「嘿嘿,谢谢泊岳哥,但我会学钢琴是因为你。从前不管你做什麽,我跟泊霖都想跟着学,所以你学音乐,我就跟我爸说我也要。当你手指受伤决定不学了,我对钢琴也没了兴趣,让我爸把家里的钢琴卖给你们,给泊霖继续弹。」

「是啊,没想到最後反而是泊霖坚持最久,还担任学校合唱团的伴奏。不过,自从他迷上爵士鼓,就彻底冷落了钢琴,没再碰过,完全移情别恋。现在那台钢琴都变成置物柜了。」

「泊霖只要迷上一件事,就会全心投入,顾不上其他的事。但即使三分钟热度,他也能做出好成绩,他玩鼓才几个月,就被热音社的学长找去担任校庆表演的鼓手,真的很厉害对不对?」我口气雀跃,对泊霖的骄傲溢於言表。

「是啊。」他静静望着画,声音几不可闻,「你跟泊霖都能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所以也能b别人更轻易放手。我看着这幅画的时候,心想,假如这个人有一天决定放弃画画的才能,会不会跟你们一样毫不在乎,甚至连可惜的心情都不会有?毕竟对我来说,你们是同一类人。」

「泊岳哥?」我有些愣住。

他的目光落向挂在我脖子上的一台红se数位相机,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这台相机是张叔叔在你生日时送你的吧?你能帮我跟这幅画照张相吗?我想做个纪念。」

我一口答应,将镜头瞄准泊岳哥与画作,「你就这麽喜欢这个人的画?」

「很喜欢,我甚至想得到他亲手画的画作,毕竟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亲眼见到的天才。我很遗憾以前没能主动去认识他。」他感慨地说。

「如果你的愿望能够实现,你希望他画什麽给你?」

泊岳哥思忖片刻,莞尔回,「我吧。我想看看他笔下的我会是什麽模样?要是能被他画,我说不定会感动到哭。」

「泊岳哥你太夸张了。」我噗哧一笑,食指按下快门。

拍完照,我和泊岳哥一起回病房,沿途中他继续分享着这位天才同学的事,直到泊霖抵达,这个话题也就结束,并且很快就被我遗忘。

两个月後,泊岳哥就变了,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

看到当时为泊岳哥拍下的照片,我想起这段往事,并在泊岳哥的温柔笑颜里流下思念的泪水。

失去泊岳哥,我跟泊霖每天以泪洗面。泊霖还因为太过悲伤,一度生起泊岳哥的气,怪他自私残忍,竟甘於就此堕落沉沦,让大家为他心碎痛苦。

我哽咽安慰他,「我相信泊岳哥已经努力过了,他一定是不想继续拖累身边的人,才会这样做。泊岳哥没有错,要怪就要怪当初送毒咖啡包给他的人。泊岳哥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泊霖点点头,咬牙切齿,恨恨地道:「你说得对,我哥才是受害者,我绝不会原谅害si我哥的混蛋,我一定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决定找出害si泊岳哥的凶手後,泊岳哥彷佛也决定帮我们一把。

「你那里还有没有美酒?明天能给我吗?」

之前警方找到泊岳哥的手机,发现通讯录已经被删除得乾乾净净,没有可疑的讯息,最後是由泊霖保管这支手机。

手机停话前,泊霖偶尔还会收到别人传给泊岳哥的简讯,但那个晚上,他却收到一则不对劲的讯息。

泊霖回讯给对方,约好隔天放学在车站给美酒。

隔天一早,泊霖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等我,给我看泊岳哥的手机简讯。他怀疑这个人说的「美酒」,指的是毒品,也认为对方说不定知道害si泊岳哥的凶手。

顾不得这麽做的危险,我二话不说答应陪同他去。

放学後我们抵达约定地点,看见一名身穿别校制服,身形单薄的男高中生站在那里,他的蓝se衬衫上绣着「吴尤明」。

确定对方就是传简讯给泊岳哥的人,而「美酒」就是毒咖啡包,泊霖便当场告知他泊岳哥已经过世的消息。

「如果你知道是谁把毒咖啡包提供给我哥,请你告诉我。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传给我哥的简讯,和你的照片交给警察。」

泊霖恐吓对方的同时,我调出相机里的照片,让他知道我已经清楚拍下他的长相。

吴尤明吓得当场招供。

他说,泊岳哥是从名叫小威的人手中取得毒咖啡包。

泊岳哥曾帮小威拿货给他,这几天吴尤明又想跟小威买货,却联系不上对方,才找上泊岳哥。

关於小威的资讯,吴尤明知道得不多,他们曾经一起吃过饭,有听小威在酒酣之际说一些自己的事。

小威现在十七岁,是中辍生。十四岁时离家出走,快饿si街头时,认识了名叫许耀哲的人,对方把他介绍给在混帮派的朋友,让小威有了落脚处,是他的救命恩人。

吴尤明会清楚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威不断提及他,还宣称许耀哲的父亲是知名餐饮集团的老板,有上过电视,他甚至还用画菜单的黑se油x笔,在小吃店的餐桌上写下许耀哲的名字给他看,被老板娘臭骂一顿。

吴尤明长年受课业压力所苦,透过朋友介绍,他认识了小威,在对方的怂恿下尝试x1毒。

吴尤明还说,泊岳哥帮小威拿毒咖啡包给他时,曾说过他还来得及ch0u身,最好尽快戒毒,若变成他这样,就难以挽回了。

听到这里,我跟泊霖sh了眼眶。即使被毒品吞噬身心,泊岳哥仍保有善良的本x,苦劝对方逃离深渊。

泊霖擦乾眼泪,严肃地告诉吴尤明,「我答应不将你的事告诉警方,条件是你必须戒毒。不管用什麽方式都要戒掉。我哥已经被小威害si,你不可以跟他走上一样的路!」

许是知道我们真心为他着想,加上泊岳哥的事带给他震撼,吴尤明含泪点头。

知道供毒给泊岳哥的人叫小威後,泊霖对他的恨意来到最高点,一心想揪出对方,替泊岳哥报仇。

而我听到许耀哲这个名字後,莫名的心神不宁,强烈的既视感在心中徘徊不去,却想不通这种感受从何而来。

三天後的深夜,一幕画面冷不防地打进我的脑袋。

即将进入梦乡的我猛然跳起,从床底下拿出一只沾上薄灰的铁盒,重新读过盒里的每一封信。

母亲知道我喜欢收手写卡片,从我小学起,每年的新年、生日,以及圣诞节,她都会亲笔写下卡片送给我,而我也会回送卡片给母亲。

即使她离开这个家,送卡片给我的习惯一直持续着,可我却没再回信。

在那之後,每年收到她寄来的卡片,我看过一遍後,就把它们丢进铁盒里,不再打开。因为在那些卡片里,母亲常常提及她的现任丈夫,也不吝分享她继子的事情给我知道。

为此我曾感到悲愤,不懂她怎麽会以为,在她伤害我跟父亲的心之後,我还会想知道她与那些人过得有多麽幸福快乐?

然而这一刻,我深深庆幸母亲有这麽做。

当我在其中一张卡片上,看见许耀哲这三个字,我如遭雷殛,不敢相信母亲的继子竟然也叫许耀哲,被这惊人的巧合吓得起一身j皮疙瘩。

隔天,我向父亲问起母亲当年的外遇对象,试图0清对方的身分。

当年父母是和平分手,几年後父亲也再婚,生下小我十二岁的妹妹,因此他没有对母亲抱着疙瘩。

听到我的问题,他有点惊讶,好奇之前没关心过这个问题的我,为何现在突然想知道。我无法说出实话,只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

他告诉我,母亲的再婚对象名叫许振,从事餐饮生意。

也许是顾虑我的心情,父亲没有说得很详细,但听到他口中的讯息与吴尤明提供的吻合,令我晴天霹雳,我几乎肯定,母亲的继子许耀哲,就是将小威推入贩毒集团,间接害si泊岳哥的人。

揣着这件心事两天,我才将这惊人事实告诉泊霖。

泊霖起初以为我在开玩笑,直到看见母亲写给我的卡片,他才真正相信。

「那个,夜纱……」泊霖对上我的眼睛,yu言又止,最後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泊霖必然希望我透过母亲联系上许耀哲,厘清真相,但他也清楚我多麽不愿意跟母亲接触,因此不忍心开口要求。

那时泊霖郁郁寡欢的神情,我忘不了,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

认真思考了一夜,我认清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帮泊岳哥报仇,不该因为我的心情就此止步,隔天,我就找出母亲写在卡片里的手机号码,主动传简讯给她。

收到母亲的回讯後,我和父亲说,最近跟母亲联络上,希望可以搬去对方那里生活一年。或许是看到我这段日子为泊岳哥茶饭不思,父亲纵然意外,却没有反对,赞成让我换个环境生活。他也顺利与母亲谈好,让我搬过去。

等到一切就绪,我才跟泊霖说。

「你直接问许耀哲就好,为什麽还要特地搬过去?」他不敢相信我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不确定许耀哲跟小威是不是一伙的,要是许耀哲也跟贩毒集团有关,贸然告诉他泊岳哥的事,他一定不会老实把小威的线索告诉我,所以最保险的做法是先接近他,再一步步打听出小威的事。要这麽做,势必得花时间取得他的信任。我搬过去才有机会达成这个目标,不是吗?」

泊霖犹豫着支吾,眼神中充满焦虑跟挣扎,几乎快被我说服。

「可是,这样做真的很危险,我怎麽能让你独自接近那家伙?」

「为了泊岳哥,我一点都不怕。我保证我会小心,只要成功找到小威,让他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就会离开了。当然,要是发现许耀哲也牵涉其中,我同样不会让他逃过一劫。」

「但……他是侑芬阿姨的继子,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轻咬下唇,低低地回,「我不在乎我妈怎麽想,我满脑子就只有泊岳哥生前受到的痛苦。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根本没想过再跟我妈联络。只要能找出害si泊岳哥的凶手,我做什麽都愿意。」

不等泊霖回应,我用恳求的语气继续说:「怕你担心,所以才没事先跟你商量,但我已经决定了,即使你阻止我,我也会这麽做。请你支持我,好不好?」

泊霖眉头紧皱,许久才点头同意了。

除了泊霖,我只有让蔚雯知道我搬去跟母亲生活的真正理由。

孙蔚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也是我最好的nv生朋友。

暗恋过泊岳哥的她,在泊岳哥出事後伤心yu绝,每天陪着我哭泣。

知道我的打算,她跟泊霖一样担心害怕,却也清楚我下了决定就不再反悔的x格,只好再三叮咛我小心安全,每天要跟她报平安。

於是那个寒假,我搬去另一个城市,来到母亲的身边。

不巧的是,许耀哲的父亲由於工作,需要在马来西亚待一个月,而许耀哲也外宿在自己母亲家及朋友家,暂时没住家里,因此那段时间,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二人。

母亲是国内知名的婚纱设计师,事业做得有声有se,我曾经以她为傲,她却在认识许振之後,移情别恋决定离开父亲。

当时,许是见我还年幼,即使她跟父亲已经离婚,都没有对我说出原因。直到nn告诉我母亲移情别恋,跟有钱男人在一起,我才知晓两人的离婚是因为这个不堪的事实。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对母亲一直很好,更不曾对母亲大声说话,因此知道母亲背叛父亲,我的打击b父亲更大,不知道怎麽再面对她,我们就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别离了。

几年过去,我早就不知道要如何敞开心房跟母亲相处,也没打算这麽做。

只要透过许耀哲找出小威,替泊岳哥报仇,我就会离开母亲,从此不再跟她见面。

那个时候的我是真心这麽想的。

午休结束的钟声,让我从漫长的恍惚中回神。

我站在美术教室里,面对着挂在眼前的水彩画作,半晌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将在医院里帮泊岳哥拍下的合照裱框,摆放在房间的书桌上,让他温暖美好的笑容继续陪伴着我。

因此,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面墙上的水彩画,是我跟泊岳哥一起欣赏的那幅雨後街景画。近距离细看,我才注意到画的右下角有用白se颜料写下的小小英文字母「k.h」。墙上的其他画作也有一样的英文字母,证明这些画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k.h,难道是高海珹?

我心跳如擂鼓,突地发现一件事,泊岳哥当时说的天才同学,跟学姊提到的高海珹有关键x的共同点──擅长绘画,在高中是全校第一名。

我也终於明白,当琪琪学姊说出这个名字时,我会觉得耳熟,是因为我早就从泊岳哥的口中听过他的大名。

突如其来的惊人发现,让我一度忘记来到此处的目的。

眼看上课钟快响了,高海珹迟迟没现身,我只能顶着乱哄哄的脑袋先离开美术教室。

下午的课,我心神不宁,因为严重走神,被老师叫起来两次,之轩看我心不在焉,下课後还来关心我。

进到这所学校後,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想着许耀哲,脑海全被高海珹给占据。

传闻中与许耀哲不合的学长,居然就是泊岳哥仰慕的对象,不可思议的巧合,让我直到放学都无法平复心情。

今晚母亲加班,我简单吃过晚餐就回房写作业、洗澡。

八点多,我打开电脑登入即时通,已在线上的泊霖立刻传讯息给我。确定只有我在家後,便打电话来。

得知许耀哲今天仍没现身,他按捺不住问:「太奇怪了,哪有人开学到现在都不去上课,也不回家?莫非许耀哲在躲你?」

我不意外泊霖会有这种想法。

许耀哲明知道我搬来这里却从不露面。基於对继母的尊重,再怎麽忙碌,也该用电话问候一下,但我不曾从母亲口中听到许耀哲对此事表示过关心。

除非,母亲没对我说真话,许耀哲其实不欢迎我,才用各种藉口避不见面。

要不是担心许耀哲真的铁了心不出现,我也不会到三年级的班级去打听他,甚至泄漏我们的关系,就算会惹许耀哲不快,我也不会让步。他要当缩头乌gui,我就持续出击,看看最後是谁先屈服。

「泊霖,你别担心。就算许耀哲存心躲我,也躲不了多久。许振叔叔就要回国了,许耀哲再不想面对我,父亲叫他回家,他也无法忤逆吧?其实我大可等到叔叔回来再思考下一步,但许耀哲的这种行为有点惹毛了我,才决定让他困扰。」

「别这样,夜纱,既然许耀哲他爸爸要回来了,你就别再做出挑衅他的事。你答应过我会谨慎行事的。」泊霖的声音充满紧张。

「我知道,我暂时不会再做了,等许振叔叔回来後再行动。」

「那就好。」他松口气。

「对了,泊霖。」我握紧手机,「泊岳哥以前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学校有哪位特别欣赏的同学?」

泊霖想了一下,「没有啊,你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

泊霖妈妈的呼唤声透过话筒传来,他匆匆压低音量,「夜纱,我妈叫我,先这样,我之後再打给你。」

「好。」

结束通话後,我陷入沉思。

我一直以为,泊岳哥对我们关上心房前,对最亲密的泊霖无话不说,没想到他一次都没向弟弟提起。

为什麽呢?

脑中再次浮现那时的记忆,泊岳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跟泊霖都能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所以也能b别人更轻易放手。我看着这幅画的时候,心想,假如这个人有一天决定放弃画画的才能,会不会跟你们一样毫不在乎,甚至连可惜的心情都不会有?毕竟对我来说,你们是同一类人。

喀噔,我的心空了一拍。

听到这句话时,我没想太多,如今重新咀嚼,竟有种泊岳哥在谴责我跟泊霖的感觉。

我僵了半晌,告诉自己不可能。

泊岳哥b谁都疼ai我们,在他因为x1毒而x情大变之前,对我们始终很温柔,从未表示过任何不满。

我肯定是多心了。

电脑再次传来声响,是蔚雯传来的讯息。

我压下不安,专注於跟蔚雯的谈话。

隔天许耀哲还是没有来学校。

午休时间,我没吃中餐,一打钟就到旧校舍的美术教室,期盼能等到高海珹。

坐在美术教室里,我趴在课桌上,眺望窗外几片被yan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树叶,耳边听不见半点人声。

对於泊岳哥说的那番话,虽然我坚信那绝不是他对我们的埋怨,但我昨晚仍是为此而失眠。

如此静谧的时刻,我渐渐犯困,忍不住阖眼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为了看清前方的模糊身影,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待视线清明,才发现是个高?男生背对着我站在画架前。

惊醒的同时,我的双腿撞到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那人回头瞥了我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

注意到他手持水彩笔在白se画布上作画,我心跳加速,紧张地站起身。

「你是高海珹学长吗?」

对方没有反应,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话,但我肯定他就是高海珹。

走近到他身边,我咽了咽口水,郑重地向他说明来意,「学长,我是一年级的张夜纱。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闯进来,我有话想亲口问你,才来这里找你。我想问的就是……那个……」

「许耀哲的事?」

高海珹没有起伏的低沉嗓音,打断了我的迟疑。

我一愣,「你怎麽知道?」

「许耀哲是你继兄,而你在找他。」

他的回答简洁有力,我也确定了最近校园传的八卦都有进到他耳里。

见他态度直接,我也不再拐弯抹角,「对,但我并不是为了找他才来见你。我听说你跟许耀哲从小就认识,但你们一直都很不合,这是真的吗?」

高海珹将水彩笔伸向调se盘,用笔尖轻沾天蓝se的颜料。

「是又如何?」他说,眼睛依旧没转向我。

「既然你们认识多年,那你对许耀哲必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吧?我想知道,他是否有什麽不为人知的秘密或弱点?」

高海珹一听就猜出,「你讨厌他?」

我坦言,「可以这麽说。」

「如果我告诉你,有什麽好处?」

我愣了下,讷讷地回:「我……没什麽好处可以给学长,但今後你若想知道些许耀哲的事,而那件事是我可以帮你调查的,我会二话不说协助你。」

闻言,高海珹终於扭过头看向我。

一被他那双毫无温度的深邃黑眸注视,我蓦地打了个冷颤。

琪琪学姊并非道听涂说,高海珹有着别於同龄人的特殊气质,不像高中生会有的气场,仅仅一个眼神,就能给人无形的压力。

我打从心底感到畏惧,却还是挺直腰杆,努力不闪躲他的视线。

「好。」高海珹一口答应,目光回到画布,「说说许耀哲哪里得罪你,我就考虑。如果是无聊的理由,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瞬时陷入苦恼,怎麽样的理由,对高海珹来说才不算「无聊」?

即使相处还不到十分钟,我就能肯定高海珹不是可以随便敷衍的对象。若告诉他,「我怀疑许耀哲在躲我所以心生不满」,感觉他不会满意,但要是我捏造一个耸动的谎言,被揭穿後说不定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如今我需要强大的盟友,而非危险的敌人。看高海珹的态度,我确信他有许耀哲的把柄,假如我的理由不能说服他,我不仅会失去取信於他的唯一机会,还可能会得罪他。更重要的是,他是泊岳哥崇拜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想亲近他、跟他好好相处。

想了想,我决定赌一把。

「如果我告诉学长,你能替我保密吗?」

「能。」

高海珹毫无犹豫的允诺令我安心,我好像已经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於是,我诚实地说出青梅竹马因为小威染毒并走上绝路一事,而需要从他口中问出许耀哲,是因为他不仅认识小威,还可能知道小威的下落。

当我说完,一朵美丽梦幻的蓝紫se绣球花,在高海珹的巧手下翩然成形。

这些内容并没有让高海珹震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肯定你母亲的继子,就是小威认识的人?」

「照吴尤明给的说法,我认为就是他没错。我为此搬来这里,但至今都没能见到许耀哲。我想,假如许耀哲知道小威做的事,一定不会轻易承认他们认识,因此我需要让他说真话的把柄。那位朋友对我来说如同家人,我要为他讨回公道。如果学长肯帮我,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颜泊岳。颜se的颜,湖泊的泊,山岳的岳。」

高海珹作画的手骤然停下。

他说出一个校名,想确认对方是不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听见熟悉的校名,我激动地点头,「对,你知道泊岳哥?」

「知道,我之前也读那所学校。」

没想到高海珹对泊岳哥有印象,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他。

我正喜悦,却发现他散发出的气场b刚才更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紧张得噤声,不确定是不是说错话,让他不高兴。

「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高海珹问。

「没有。」

「继续保密,明天午休再过来。」

我一愣,「你不告诉我许耀哲的弱点吗?」

「到时再说,总之明天过来。你可以走了。」

高海珹的魄力令我不敢再多说一句,只好默默离开教室。

那晚,我辗转难眠。

高海珹的行为让我感到不安,为何他非得等到明天才能说?到时候他真的会给我答案吗?

一颗心七上八下,b起期待,更多的是焦虑。我陷入懊恼,缩在被窝里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隔日,午休前我对之轩编了个藉口,提前到美术教室。

高海珹还没有来。

他昨天画的绣球花活灵活现,我情不自禁走近欣赏。

用se饱和唯美,在光与影的衬托下,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彷佛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那些柔软的花瓣。

明明昨天没见高海珹参考实物作画,他却能够画得如此b真。如果教室里的这些画,他都没有参考实物而作画,那他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我甚至想得到他亲手画的画作,毕竟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亲眼见到的天才。我很遗憾以前没能主动去认识他。

想到高海珹有注意到泊岳哥,我便想知道高海珹对泊岳哥的看法?

如果能问出这个答案,并且和高海珹成为朋友,也许我就有机会实现泊岳哥生前的心愿。

午休钟声响起,趁着高海珹抵达前,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後,高海珹已经在教室里画画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脚步声,我竖起耳朵,声音源自楼梯口,而且越来越近,来人似乎要来这一楼。

我惊慌地告诉高海珹,「学长,有人来了,说不定是教官,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等他回应,我钻进办公橱柜後方的狭小空间,利用窗帘遮蔽住身t,藏起自己。

吱呀一声,教室门打开了,脚步踏在磁砖地的声响清晰传来,我紧张屏息,动也不敢动。

「今天吹的是什麽风?你怎麽会叫我过来?不是要我别到这里找你?」

陌生男嗓年轻乾净,我才知道那对方不是教官。

「我有事问你。」高海珹不愠不火地开口:「你认识叫小威的人吗?」

「小威?」对方一顿,「你找我就是要问这个?」

「别废话,快回答我。」

那人叹了一口气,「我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到底是什麽情况?」

「有个学妹想找他,她说你可能认识这个人,所以我替她问问你。」

听到这里,我的心跳失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个学妹?」

「张夜纱,你的继妹。」

我惊骇不已,脑袋一片空白。

现在跟高海珹说话的这个男生是许耀哲?是高海珹把他找过来的?

为什麽高海珹能联系上他?他们不是si对头吗?怎麽两人的互动一点也不像?

难道,他们不合的谣言其实是误传?高海珹跟许耀哲根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是不是猜到我会做出伤害许耀哲的事,高海珹才会骗我,想从我口中套话,0清我找许耀哲的真正意图?

脑中思绪烦杂,x前一片冰凉,我万念俱灰,认清这步棋走错了。

「你是说,她找上你,还说我认识这个人?」

许耀哲的问话,证实他早就知晓学校传的八卦,然而他却迟迟不出现,果然是为了躲我。

「对,你真的不认识?」

「真的啦!」

「好,那你们现在都离开。」

「你在说什麽?什麽你们?」

这番话令我如坠冰窟,高海珹竟然让我在这种情况下跟许耀哲见面?

我这才恍然大悟,或许高海珹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许耀哲在我面前把话说清楚,才把我们同时找来这里。

事已至此,我只能y着头皮走出橱柜,视线对上高海珹身後的那人。

许耀哲穿着整齐制服,坐在课桌上,一转头,他的五官端正俊秀,澄澈的瞳仁里闪过清晰的怔忡。

终於见到许耀哲,可当下的我只有想逃离的冲动。

压下悲愤的情绪,我红着眼睛望向高海珹。

「谢谢学长的帮忙。」

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我快步越过他们,头也不回离开美术教室。

午休结束,琪琪学姊传简讯给我,说许耀哲来学校了。

我没回讯,看完讯息就把手机收回ch0u屉,趴在桌上。

仅凭高海珹的联系,许耀哲就出现在学校,足以证明那两人的交情绝非一般,我却傻傻地将高海珹的话当真,以为他跟我站在同一阵线,相信他会帮助我。

虽然透过高海珹,我确实从许耀哲口中听见回答,但这说不定是他们套好的。既然他们有交情,高海珹自然会维护他,因此串通许耀哲骗我,消除我对他的疑心。

b起愤怒,我内心更多的是悲伤。

高海珹欺骗我的打击,b我想像中要大。我不该因为泊岳哥,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亲眼看到高海珹利用我的信任对我说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

沉淀一个下午,我才勉强打起jg神,思考下一步该怎麽走。

若那两人真的是朋友,许耀哲的话便不太可信,我的心里也开始担心,高海珹听到吴尤明的证词後,可能会对吴尤明不利,毕竟高海珹有着各种恐怖的传闻。

就算我没将吴尤明就读的高中透露给高海珹,凭他跟许耀哲的能力,要找出对方绝非难事。

为了吴尤明的人身安全,我必须尽快让泊霖知道这件事。

知道我ga0砸了一切,泊霖会怎麽想?应该会很失望吧?

心情跌落谷底,想哭的感觉也随之涌上。

放学钟声响起,我没有跟大家一起收拾书包,继续撑着额头待在座位上。

课桌被人轻敲两下,我疲惫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含笑眼睛。

「快收书包,我在外面等你。」

许耀哲和颜悦se地对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教室前门走。

我惊愕地看着他离开,一时之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个个瞪大眼睛盯着我们。

压下内心的不知所措,我迅速收好书包,在无数道目光下步出教室。

站在花台前的许耀哲见我出教室,继续朝楼梯口前行,而我速速跟上他的脚步。

这段前往校门口的路,是我觉得这辈子最受瞩目的时刻。

在我跟许耀哲的兄妹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後,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我们走在一起,喧闹声此起彼落。

但许耀哲为什麽突然这麽做?他是故意的吗?在打什麽主意?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心中充满忐忑。

出校门後,许耀哲脚步未停,直直走向停在马路边的计程车,那似乎是他事先叫好的车。

他主动开启後座车门,伸手一b示意我上车,我没有动作,警戒地问:「要去哪里?」

「吃饭,我订了餐厅,也知会过侑芬阿姨了。」他从容回答,「上车吧,我有话要说。」

还在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有了响动。

是母亲的简讯,说她今天也要加班,无法跟我和许耀哲去吃饭。跟我道歉之余,也希望我趁这个机会与许耀哲增进感情。

读完讯息,我抿紧唇,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我们两人坐在後座,我整个人贴在门边,努力跟他保持距离。

见状,许耀哲皮笑r0u不笑地问:「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出现了,你怎麽反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态度冷漠地反唇相稽,「少装模作样了,一直躲躲藏藏的人不是你吗?现在何必突然装亲切?难道是因为秘密被我发现了,你才急着出现?」

「你说对了,所以我需要跟你谈谈。」他淡淡地问,「高海珹有没有找你?」

「什麽?」

「中午你离开美术教室後,高海珹有没有私下联系你?」

我微微拧眉,「为什麽这麽问?」

「你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小威的事。」

心脏重重一跳,我震惊地看他。

「你果然认识小威?」

「对,所以请你跟我说实话。」

「学长没有联系我。」我立刻回答。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又不知道我的电话,也没有托人带话给我。」

许耀哲一听,脸部的线条柔软了些,看起来是松了口气。

我心急如焚,「小威在哪里?他的本名是什麽?你能联络到他吗?」

「在这里不方便谈,等等再说。」

落下这句话後,许耀哲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理我。

抵达一间高级泰式餐厅,服务人员领着我们进入适合安静谈话的包厢。

满桌美味佳肴呈现在眼前,我却毫无胃口,反倒是许耀哲食慾不错,一口气吃下半碗饭。

「侑芬阿姨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泰式料理,所以我才订这间餐厅。你的喜好变了吗?」见我迟迟未动筷,他好奇地问我。

「请你不要再拖延时间,快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认识小威,也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我催促。

「你为什麽要找小威?」

我又气又急,「你别装傻,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g麽装傻?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

许耀哲眼里的无奈,让我一时呆了。

他真的不是在装傻吗?高海珹不是都已经告诉他了?

就在这时,他的问话让我忽然意识到,今天在美术教室时,高海珹只问他是否认识小威,也让他知道我在寻找小威,可是并没有向许耀哲进一步说明整件事的缘由,就把我们赶走了。

如果高海珹想消弭我对许耀哲的怀疑,甚至也跟对方串通好,他应该会当着我的面问他关於吴尤明的事,再让许耀哲编出一套能骗过我的说词,而不是忽略这最重要的关键。

尽管还不了解高海珹,但他留给我严谨印象相当强烈,不像是会犯下这种失误的人。

难道……

「我离开美术教室後,学长跟你说了什麽?」我隐晦探询。

「什麽都没说,只叫我快点滚蛋。」

「真的?」

「千真万确。可以告诉我是怎麽回事了吗?是谁跟你说我认识小威?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再告诉你小威的下落,你不觉得这顺序才正确?」

我没反驳,只要他肯老实说,我不介意照他希望的去做。

「好。」

我将整件事快速地再叙述一遍,而这次我学聪明,没说出吴尤明的身分。

听完我的话,许耀哲沉默整整一分钟。

「这些你全告诉高海珹了?」

「对。」

「你为什麽会想到找上他?」

我老实转述琪琪学姊说过的话,而他只是静静盯着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很了不起。」

我不确定他这句称赞是否隐含讽刺,却发现他身上的氛围有些不同了。

许耀哲脸上依旧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即使他没有明显表现,我仍能感觉到他情绪上的转变,不像是愤怒,反而像是懊恼。

我因此萌生出一个猜测,「你是不是不想让学长知道这件事?」

「对,但来不及了,他开始怀疑我了。」

语落,他的视线飘回我脸上,「如果你成功找出小威,打算怎麽做?报警逮捕他?凭你听到的那些事,你确定能让小威受到惩罚?」

「我知道不会这麽容易,但就算无法让小威受罚,我也要让他知道,有人因为他而失去宝贵的生命。他不仅害si泊岳哥,还让泊岳哥身边的人伤心、痛苦,所以我要他向泊岳哥的家人道歉。如果你打算包庇他,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说会包庇他。我确实曾帮助过那小子,但不至於为他这麽做。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上次见到小威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但你不是说会告诉我他的下落?你在骗我吗?」我错愕地回。

「我没骗你,我无法联系小威,但可以透过别人找到他。」

「是谁?」

「一个许久没联络的朋友。我当时就是把无家可归的小威交给他。如果你非找到小威不可,我帮你想办法,但有一个条件。」

我屏息,「什麽条件?」

「别让高海珹知道。看在侑芬阿姨的分上,我不怪你跟他打小报告,但接下来你得负起责任,尽力消除高海珹对我的疑心。要是他为这件事再找上你,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别让他继续怀疑此事与我有关。你能做到,我就想办法让你见到小威。」

他提出的条件令我意外,心中也涌上另一个疑问。

「你怎麽知道学长在怀疑你?他今天明明什麽也没说吧?」

「若只是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就算你跑去纠缠他,他应该也不会理你。但是今天他直接叫我去问话,还没让我知道你也在场,这就表示你昨天跟他说的事,确实让他起了疑心。」

「那……学长也找我过去,是想知道在我面前,你会怎麽回应吗?」

「我也只想得到这种可能了,那家伙很敏锐,要骗过他不容易,我必须谨慎才行。」他牢牢盯着我,「你会同意这个条件吧?」

我没有考虑太久,「我同意,请你务必说话算话。」

「好,合作愉快。妹妹。」他向我伸出一只手。

那声「妹妹」让我蹙起眉头,我没回应,迳自拿起餐具用餐。

许耀哲不介意我的冷漠,也拿起筷子,继续说:「我很佩服你想得到透过高海珹打听我的事,但我也很好奇,那间美术教室只有他能使用,而且他非常讨厌不认识的人闯进去,更别说让对方待在那里超过一分钟,你怎麽让他改变心意?」

「我什麽也没做,只是在等他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後他就在教室里画画,把我当隐形人。也许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才对我b较客气。」我自行推测高海珹的想法。

许耀哲瞪大双眼,「你睡着了?他没叫醒你,还让你继续睡下去?」

「没有啊。」

包厢里立即充满许耀哲的大笑声,他仰头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愣住,随後板起脸,「有什麽好笑的?」

「你让我大开眼界,居然敢在他的地盘睡觉,真想亲眼看看他当时的表情。」许耀哲乐不可支,「我大概知道那家伙为何对你宽容了,他其实挺欣赏有胆识的人,不过你绝对是第一个敢那样招惹他的nv生。」

我困窘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要招惹他的,只是刚好困了而已。况且美术教室的门没锁,也没挂禁止进入的告示,谁都有可能闯进去吧!」

「的确,过去有不知情的学生误闯,都会被高海珹撵出去。他没对你这麽做,还让你留在教室,可是前所未见。」

「所以他没这麽对我,就只是因为我胆子大?」他的一番话让我更困惑了。

「当然不是,若你空有胆量,却ga0不清楚状况,他一样不会在你身上多浪费一秒。我说过,高海珹很敏锐,也许是你近日大动作地打听我,让他觉得事有蹊跷,也可能是看在侑芬阿姨的面子上,才对你客气,毕竟他也认识她。总之,你能让那家伙跟你对话超过五句,就值得赞赏。你或许是误打误撞找上他,但你还能想到利用他打探我的事,并成功让他出手帮你,我就对你彻底改观,你跟我原先想的完全不同。」

「你原先想像的我是怎麽样?」见他一脸似笑非笑,我猜测,「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怕我纠缠你,才故意不出现?」

「答对了。毕竟这麽多年来,你不曾找过侑芬阿姨,这次忽然联系她,还决定搬来。加上侑芬阿姨说,你挺期待见到我,我才会怀疑你。要是你真的对我有不正经的念头,我会很困扰。」

他说出这些话时,语气中没有一丝炫耀的意味,彷佛他真的见识过各种荒谬离奇的追求手段,并且为此苦恼。

我没好气地回,「你放心吧!我是为了找小威才来到这里,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真的?是颜泊岳的弟弟?」

见我不语,他接着问下去,「他叫什麽名字?」

「颜泊霖。」

他点点头,「所以若非因为这件事,你压根没想过要来这里吧?可是我不懂,在还没0清我底细的情况下,颜泊霖怎麽会放心让你搬来?难道他不知道这麽做多危险?他强迫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做出决策前,我甚至没有告诉他,一切安排好後才跟他说。」

我面se严肃地向他坦白,「你说的没错,在此之前,我没想过跟妈妈联络,这点泊霖也知道。即使他想透过你找出小威,也不曾真的开口要求我做什麽,他b谁都在乎我的心情。」

「既然他没开口,你怎麽知道他希望你怎麽做?」

「我当然知道,我们从小在一起,b谁都了解彼此,哪怕他不说,我也懂他的想法。」

许耀哲平静地回,「那他也是一样的吧?即使不说,颜泊霖也知道你愿意为他冒险。只要是你主动开口,他就不会觉得是自己在b你,继而产生罪恶感了。」

我面se一僵,「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我只是在想,或许有其他可能,你男友b你以为的更了解你。」他gg唇角,继续低头用餐,不再多说。

离开餐厅後,许耀哲说要跟我一起回家。

「话讲开了,我自然没必要躲你了,而且我很想念我的床。」他仰头瞧瞧覆盖半边天空的巨大乌云,「应该快下大雨了,坐计程车回家吧!」

「我有带伞,我搭公车回去。」

说完,我一转身,就被他抓住书包背带,他无奈地劝,「别闹别扭了,要让彼此的计画成功,我们就和睦相处,好好当个兄妹吧!你若是抱着这份决心来到这里,就好好演到最後,要是侑芬阿姨发现我们分开回家,你要我怎麽解释?」

「知道了,你别拉着我。」我用力扯回书包背带,不悦地看着他拦下一台计程车。

一关上车门,天空就下起大雷雨,我们仅差一秒就淋成落汤j。

许耀哲凝视车窗上蜿蜒的水流,「你有把高海珹的事告诉颜泊霖吗?」

「还没有。」

「你可以告诉他,我会协助你们找小威,但我拜托你的事,你绝对不许对他透露半个字。要是我发现你让颜泊霖知道了高海珹这个人,我们的合作就作废。我相信你不是会耍小聪明、心存侥幸的人,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尽管还不了解许耀哲跟高海珹的交情有多深,但凭这句话,我能确定许耀哲相当重视他。

「我知道了。」

这时,手机有通陌生来电,我接起电话,「喂?」

「我是高海珹。」熟悉的清冷嗓音传入耳里,「许耀哲是不是在你旁边?」

我悚然心惊,竭力控制脸上的表情。

「嗯,对。」

「那我长话短说,明天中午十二点,来我这里一趟,别让那家伙知道。」

「好,我会记得把东西拿给你,再见。」

切掉通话後,我不动声se,眼角瞥向许耀哲,只见他看着窗外,似乎没有起疑。

我的心脏跳得剧烈。

没想到许耀哲真的料中了,高海珹背着他偷偷联系我。

但高海珹是如何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又是怎麽知道许耀哲现在跟我在一起?难道他在监视我们?

我握紧手机,内心澎湃激动,庆幸自己的幸运。

能够牵制住许耀哲的人,就是高海珹。

原以为ga0砸了一切,想不到如今我真的藉由高海珹,捉住许耀哲的软肋。

我告诉自己绝不能失去高海珹这张王牌,跟许耀哲合作的同时,我也必须得到这个人的信任。

只要有高海珹,我相信一切会如我所愿。

登入即时通,我将今天顺利见到许耀哲,以及有机会问出小威下落一事告诉泊霖,并表示这个月会找一天回家,当面跟他解释。

泊霖非常高兴,要我确定回家的日期後跟他说,他会去车站接我。

也将这个消息告诉蔚雯後,我便关上电脑,拿起已经空的马克杯,下楼装温开水。

走到楼梯间,母亲跟许耀哲在客厅的谈笑声传入耳,他们正畅聊着我不熟悉的话题。

听着母亲的谈笑声,半晌,我放弃下楼的念头,回到房间。

隔天中午,我如约抵达美术教室,高海珹还没有来。

走近画架,高海珹的绣球花画作,几乎要完成了。

我看着这幅画,试图排解从昨晚就挥之不去的郁闷情绪。

今天早上,母亲特地为我跟许耀哲准备一顿丰富的早餐,还亲自开车送我们去学校。

无论在餐桌还是车上,母亲跟许耀哲之间始终存在着我无法介入的氛围。

虽然我也没有想加入他们的谈话,但一gu无以名状的滞闷情绪,还是令我莫名焦躁,使我对上许耀哲的视线时,总会不自觉冷冷别开,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我是不是在嫉妒许耀哲?

亲手推开母亲的人是我,我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母亲,但为何现在还是会出现这种受伤的情绪?

意识到这份心情後,我理x地告诉自己,即使我确实有些嫉妒许耀哲,到学校就必须放下这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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