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冷
沉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掐住纤细的喉管,隔绝氧气,呼吸困难。傅琛半垂下眼,盯着讲台一角不知被哪位同学上课无聊用马克笔画了一个闭嘴的eoji,半响才开口说道:“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这是身为朋友应该做的。”
对面oga在听完这话之后眼尾显而易见浮起一抹红,似乎还隐有水泽。傅琛目睹心底像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痛感——江知许习惯在外人面前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还是第一次这样失礼。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混蛋。
可暗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
气氛正胶着间,裴宇上完厕所回来,打破这场僵局。他似乎天生脑子缺根筋,完全没感知出现场氛围的不对劲,看见傅琛还在门口站着便催促道:“你干嘛?去摆桌椅啊,我来擦黑板整理讲台。”
江知许看见alpha进门不得不收敛好情绪,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道谢:“谢谢你裴宇,下次你值勤告诉我一声,我替你打扫。”
“哎呀举手之劳啦,”alpha爽朗一笑下表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挠挠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昨晚的事我还没向你道歉呢。我和傅琛真不知道那是情侣餐厅,你和斯泽…”
“我知道。”oga心思玲珑,聪明过头,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接过话道:“我不介意,你也别往心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裴宇感激地看他一眼,然后拿起黑板擦哼着小曲。
施瑾回到家,换下球鞋放在门口鞋架的最后一层。女人听见开门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后抱臂质问:“说了吗?”
“妈,你在说什么…”oga声音弱而小,攥着书包背带的手下意识用力。
“说什么?我讲得还不够清楚!我让你去跟那个alpha提分手!”女人身量不高,嗓音却尖锐而洪亮,一下又一下击打着他的耳膜。
施瑾半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横眉与冷眼。
“你自己看看日历,还有多少天就要高考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拼命学,生怕考不上,你呢?谈恋爱,和男朋友一起压马路!”女人越说越气,几步上前抄起桌上的报纸砸在oga的头顶——
你爸那么拼死拼活地工作,我放弃一切陪读,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你考上一个好大学,你倒好,知识没学会,勾引alpha的本领不小!你说你想干嘛?和富家子弟谈恋爱,你妄想嫁入豪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你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你配么!
“妈——”施瑾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女人越来越疯癫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一脸的泪痕交错,哽咽着问:“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我是您的儿子,我什么样您不清楚吗?为什么要一直打压我,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呢?”
女人闻言一愣,下一刻以更大的分贝怒斥道:“你还怪起我来了?我说的有错吗?你就是哪里都差!你身上有什么优点是看得见的……”
房间里的男孩听见客厅闹出的越来越大的动静趴在门后探出半张脸,看着盛怒的母亲和泪眼婆娑的哥哥。
女人回过头,看见小儿子后放软声音,对他说道:“小瑜,你进房间好好写作业,别出来。”
辱骂声继续。
江知许回家被江酌言和沈庭书要求去一趟医院,他爸妈语气强硬,不容拒绝,他拗不过俩人,只好同意。
医生诊断只是受凉感冒引起的发热,给他开了些退烧药和感冒颗粒就让他们回去了。
返程的路上江酌言嫌来时那条路堵,导航换了一条近道走,下高架桥时江知许靠着窗沿看路边不断倒退的景色,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
窗外的世界如同冬日的景致一般单调,路灯和桥边的行人。他伸出指尖点在玻璃窗上,一下、两下、三下,突然停止。
“爸爸,你靠边停一下。”
“嗯?”驾驶座上的江酌言回过头看他,沈庭书也一并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我同学了。”江知许微微蹙眉,眼珠一错不错盯着窗外那个熟悉而单薄的身影,他没有近视,那是他们学校的校服,那个身影是施瑾。
alpha把车子靠在路边停下,江知许推开车门小跑上前,对着距离自己两米远的男孩喊了声:“施瑾!”
oga扶着栏杆的身影慢慢扭过头,风吹得他发丝凌乱,一双眼睛肿得像红桃。
“知许。”他是第一次这么喊他。眼前的oga和自己同岁,却比自己优秀不知多少,漂亮的脸蛋、优异的成绩、和alpha势均力敌的背景。他想不明白,傅琛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和江知许比起来,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江知许紧握的掌心冒出一丝冷汗。他不敢随意上前,是个人都能看出栏杆旁的oga情绪不稳定。江酌言和沈庭书这时也赶下车来,见到这种情况两人相视一眼,心下了然。江上校咬着老婆的耳朵问要不要先报警?沈庭书低声道静观其变吧。
“施瑾,这么晚你还没有回家?我送你回去好吗?”江知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温柔友好,说着向前挪动一小步。
oga伴随他的前进反而往后退,栏杆下是汹涌奔腾的江水,这条贯穿整个城市的大江犹如一条碧阴阴的绸缎,白天看上去风平浪静,夜幕降临则危机四伏,尤其最近多雨,水位暴涨,人一旦失足掉落就是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