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
老人在门口浇花,旁边的老旧收音机里放着锁麟囊的春秋亭,咿咿呀呀地唱着——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他走近喊了声爷爷,老人抬头,脸上表情先惊后喜,边领他进屋边念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让张嫂下午去买菜…
江知许握着老人的手浅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家里一日三餐吃的菜总有吧,我去做,今晚给您露一手。”
“好好。”老爷子身居高位多年,虽然早已退下,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让人不敢轻易亲近。唯独在面对宝贝孙子时,那股“威严”便不攻自破。
“还是我们小许孝顺,你爸要是有你一半孝心。”老人说到这止住,冷哼一声,江知许听后替他爸解释:“今天是国庆,他一大早就去军部报道了,临行前嘱咐过我要来看望您。”
烧了几道爷爷平常爱吃的菜,江知许洗完手取碗摆筷,老人让他别忙活了,快坐下,他应着好,拉开餐椅。
爷孙俩难得一起吃饭,江平京话比平常多,问他将来的打算,想报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江家往上数三代从政,江酌言当时叛逆,不愿走他铺好的路,私自报了军校,在里面摸爬打滚,上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最后也算不负所望。可江知许是oga,又是s级,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名贵易碎的瓷器。
江平京不想让宝贝孙子一脚踏进政圈这个高度危险的地方,去玩权谋手段,他觉得最好的出路是让江知许和沈庭书一样,搞科研,高知分子在哪里都受人尊敬。
江知许从他爸口中大致了解了老人的想法。当时江酌言也问了他相同问题,他没有回答,现在下定决心了。
吃过晚饭他陪江平京外出散步,白天燥热,晚间热气消散一些,路边的桂花树生长茂盛,开花繁密,香飘十里,连带吹拂在脸上的晚风都是香的。
江平京问起他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没有中意的alpha,爷爷可以给你做主。江知许笑容勉强。他在尝试慢慢忘记,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还早不是么?”
“不早了。”老爷子不这么认为,拿身边同僚的小辈举例:“跟你同龄的oga,很多都已经订下婚约。爷爷的一个朋友,他有个孙子,是s级alpha,那小子我见过两次,挺不错的。”
能得到江平京夸赞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江知许给了老人面子,顺着他的意思道:“那下次约出来见一面,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傅尧臣刚开会处理和协调完与边境安全问题有关的涉外事宜,回到办公室,内线电话就响了。拿起来接听,是傅琛的声音,很久违,也很难得,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吃饭?
你先吃吧,我要晚点到。
挂断电话后,傅琛无聊地摁着遥控器按钮。电视频道不断切换,播到新闻类节目,屏幕上出现傅尧臣的脸,男人在镜头下表现从容淡定,一边有条不紊地正对话筒回答记者的提问,一边伸手松了松西装的领带,不经意间外露出佩戴在衬衫第四到第五颗纽扣位置的银白领带夹以及骨节分明手指上的戒指。
傅琛觉得可笑。明明不相爱,明明貌合神离,在媒体面前却非要装出一副深情顾家的样子——妻子的好丈夫、孩子的好父亲。
晚上九点,施瑾洗完澡出来,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他母亲突然怒气冲冲地从他卧室走出,啪地一声,把一个手机摁在桌上。
“怎么了妈?”他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关掉吹风机,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他爸带着弟弟出门溜冰还没回来,九十多平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俩人,静得落针可闻。
朱婷这些年脾气愈发不好,易怒,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破口大骂,有好几次甚至要动手。施瑾对她一直有点畏惧,而且小时候留在老家跟着外婆长大,到了初中才被接来首都,所以他和朱婷并不十分亲近。
女人指着桌上的手机,咄咄逼人地质问:“我让你把他删掉你听不懂吗?还互发晚安调情,你就这么缺alpha?”
她说的话很刺耳,施瑾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同女人说话:“你怎么能偷看我手机呢!那是我个人隐私!”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他右脸。女人虽然娇小但力气不小,又因为正在气头上,这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oga被掴得偏过头去,鬓边垂落的几绺发丝遮住他半张脸,白皙的皮肤很快浮现鲜明的手指印。
施瑾这次没有哭。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心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