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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变慢了,面前的景象都模糊不已,好像他温柔的声音从未离开过我,顷刻间我被他推到旁边的掩体,杰雷米亚看准时机,高举的手放下,伴随着一阵枪林弹雨,我倒在地上,看见他被无数子弹射穿身体的场景,otaic的衣服破洞,血从身体里绽放,我的耳朵嗡嗡的,射击的爆鸣声快将我的耳膜撕碎了。我看见他鲜活的身体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的身体破烂不堪。

死了,otaic就这么死了。

杰雷米亚赶过来,扶住我的身体,对我下跪:“臣救驾来迟。”我发现我好像起不来了,在别人摇摇晃晃的搀扶中,我才后知后觉,还没有结束,这场对于我的惩罚还没有结束,于是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像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我迈出发抖的双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陛下!”

杰雷米亚出声提醒我。

啊,没错,我不敢再看那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我的心脏隐隐作痛,但我不能流露出一丝怯懦,这里最没有资格为他哀悼的人是我。

“我没事。”

无数闪光灯咔嚓咔嚓照向我,

因为这只是拉开舞台的序幕。

阿美莉卡从睡梦中惊醒,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他看了看旁边的钟表,才六点钟。他呼出几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距离淼年代记结束已经一年了,也是他在位的第三年。他昨晚工作到十二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睡意。算了算,今天睡了六个小时,已经是他这一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亚隆被射杀的场景,尸体被士兵抬到他面前,揭开他的头盔,在全世界公开处刑,批判自己的挚友……这些画面历历在目,成为了困扰皇帝安眠的梦魇。他也如亚隆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世界上最痛恨otaic的人,戴上正义的假面,扮演了一位好皇帝,他被迫承诺将奉献自己的一生去服务民众。一个自私利己的人变成了一位无私奉献的圣人,这是不是亚隆对他的重塑呢?又或者说是对他的惩罚?卢锡安不想再多想,他终于理解这个愿望到底有多么沉重。有时候,他真希望死去的人是他,这样他就能简单地牺牲生命,而什么都不用管了。

他穿好衣服,坐在堆积如山的公文桌前开始处理今天的政务。露可拉开了门,站在门口。

“以后记得敲门。”卢锡安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没那么早醒呢。”露可说着,把门关上,随意坐在沙发上。

“找我有什么事?还有你什么时候走,魔女不是居无定所的吗?”

“真无趣啊,卢锡安。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和你无关吧。”

“是,毕竟今天可是某人的忌日呢。”

露可又见到那人阴沉的表情,嘴角下撇,眼尾上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爽。

“你今早来就是为了特意挖苦我的吗?”

“我只是想说,卢锡安,我要走了。如果你再这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么我想你会英年早逝。”

“哈,谁会在意这种性命。”卢锡安自暴自弃道。

“他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答应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轮不到你来插手。”

“是是是,但是那个孩子呢?你不管吗?”露可好心出言提醒,她看向摆在卢锡安床头柜的黑色盒子,奇怪的预感上头,她又瞥了一眼卢锡安,她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亚隆的骨灰盒。

“早就扔给罗伊德他们处理了,要不是因为他,这种卑劣的复制品我才不会让它存在。”

“呵,看来你也不是那样能轻易放手的男人嘛。”露可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她看着憔悴的卢锡安,理解这个敏感的男人仍然停留在过去,他被改变了,能改变他的人只有亚隆。

真相大白后,卢锡安·vi·阿美莉卡颁布了一系列新政,主要针对穷人,失业者,被战争牵连的士兵与民众,将经济恢复到正常水准,增加政府对经济直接或间接干预的方式大大缓解了战争所带来的经济危机与社会矛盾。由他所着的《背后的独裁者—otaic》一书一经出版,发行无数,成为了年度全球销量最高的书籍。卢锡安完美编造了论证otaic罪行的证据,舆论风向被彻底扭转,在这个贵族横行的时代,从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喊出要与民众同在,为民众奉献。加上本人俊美的容貌和出色的演讲,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相信皇帝也是受害者,他和很多人一样,被otaic残忍杀害亲人,最终成为了忍辱负重的英雄。当愤怒的民众想要火烧亚隆神社时,皇帝却派人将其保留了下来,给出的理由是:这虽然是亚隆住过的建筑,但也是卢锡安思念皇妹罗莎的地方。

卢锡安骗过了所有人,民众们群情激奋,卢锡安借此用正义的理由对刑场上的犯人处以枪决。当前来刺杀的柯内莉亚和维蕾塔被军队逮捕时,皇帝大发慈悲露面了。

“你这个卑劣的男人,连亚隆都被你利用了!”柯内莉亚怒不可遏地说道。她根本不知道,卢锡安是怎样策反亚隆的,毕竟那个男人是如此敬爱卡拉,怎么能容忍杀害他妹妹的凶手逍遥法外成为英雄的。

提到亚隆,卢锡安脸色一变,他冷哼道:“你没有资格提他。成王败寇,仅此而已。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现在民意已全部倒向我,和我作对,便是和全世界亿万的民众作对,柯内莉亚,你担得起吗?”

“你不怕自己谎言又被揭穿吗?”柯内莉亚怒吼道。

“若是谎言被揭穿,卡拉也就不再是无辜的了,毕竟当初民众高喊过卡拉和卢锡安都是无辜的。”卢锡安势在必得地撇嘴,像是对柯内莉亚淡淡的嘲讽。他知道柯内莉亚会保守秘密。

“我愿意成为一个好皇帝,继承卡拉的意志,奉献我自己的一生。所以,皇姐,我需要你,卡拉需要你,她所期望的温柔的世界需要你。”卢锡安换了副语气,他的态度是如此谦卑,和刚刚咄咄逼人的他判若两人。

于是他又转头,用一副微笑的表情对着绝望的维蕾塔说道:“维蕾塔老师,你刺杀我只是为了给扇要报仇吗?”

见柯内莉亚沉默不语,维蕾塔绝望了,她爱那个男人,甚至已经和那个男人私定终身了。

“你为什么不能饶过他……”维蕾塔哭着说道,她知道她的话语苍白完全没有说服力,可她也只能说这些了,像是说给自己听。

“维蕾塔老师竟然还为这种无能的男人哭泣,我记得杰雷米亚告诉过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个不择手段,一心想要往上爬获得爵位的女人啊。”卢锡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就算扇要活着那又如何,他会变成罪犯,一个最低贱下层,毫无才能的人,就算我死了,他成为了英华首相,按照他的惯性,也顶多让你为他相夫教子吧。维蕾塔老师,你真的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吗?”他游刃有余,看到了二人动摇的表情,胜负早已分晓。

“阿美莉卡的宫门可随时为你们打开。”卢锡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陛下,如果他们二人仍然固执怎么办?”咲世子在旁边说道。

“杀。”卢锡安冷冷地下了命令,不能为新世界所用的人不需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他选择了人民,而是因为人民选择了他。

今天是一个平静和喘息的日子,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摆脱政务的无情控制,算是久违的放松,他单调的娱乐就只有出来散步。卢锡安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打发了宫中的侍从,享受片刻的孤独。他的指尖拂过宫殿墙壁凉爽的表面,感受阳光照在大理石砖的温度,把思维放空。他不知不觉踏入了白羊宫,自从亚隆死后,他就从这里搬出来住了。他向前走着,去到小时候他和罗莎最爱玩的喷泉那里。周围静悄悄的,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由于这一片缺乏树木的遮盖,阳光撒下,卢锡安用手挡住自己的额头。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喷泉瀑布那里蠕动着。光亮将那个幼小的东西包围。卢锡安愣怔在原地,他看见了一个小孩,背对着他,抱着一个金色的球站起来。栗色的头发点缀着零散的卷发,男孩转过身,一瞬间,四目相对。

卢锡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翠绿的眸子,那张他在脑海里不断描摹的脸……

他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年多,就已经这么像了。

像他的亚隆。

男孩的球从手中掉落,他也呆住了。好像是早有预感,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男孩对卢锡安绽放了一个笑容,随即用自己稚嫩的声音说道:

“ルルーシュ、来てくれましたか、ナナリーは?”卢锡安,你来了吗,罗莎呢?

卢锡安已经许久没听见日语了,他怔住了。一种压抑许久的愤怒充斥在他的胸膛。他冲过去,拉住男孩的领子,力气大到几乎要把男孩悬在空中了。

“说!到底谁教你的!”卢锡安怒吼道,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那根紧绷的弦断掉了,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践踏他们三人的感情!这个卑劣的假货!凭什么?

男孩被卢锡安的样子吓坏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脸红红的,带着颤抖的哭腔用英语说着“help!”

卢锡安的质问并没有得到男孩的回答,他只是不停地哭泣着。刺耳的哭声引来了来找他的塞西尔和罗伊德。

两人看见眼前的一幕全部吓坏了,他们好久没见到陛下这么生气的样子。卢锡安看见两人,怒目圆睁地质问道:“是不是你们教他的?!”罗伊德不知所措,他问道:“陛下,弗米利恩说了什么吗?”被揪住领子的弗米利恩挣脱开卢锡安的手,哭着跑向塞西尔,抱住了她的大腿。塞西尔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他刚刚用日语说了我和罗莎的名字。”卢锡安神情复杂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从未教过他日语,而且他也并不知道您和皇女的名字啊。”塞西尔也慌了,她看向弗米利恩,放轻语气问他:“你刚刚和陛下说了什么吗?”弗米利恩吸了吸鼻涕,在塞西尔的怀抱里,哭声渐渐减小,他怯生生地看向“凶神恶煞”的皇帝,和塞西尔说道:“我什么都没说。”这次轮到卢锡安失神了,他上前一步,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不可能,他不会听错,明明这孩子说了啊。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卢锡安脑海里,他望着那孩子,像是透过他看什么人。那一刻,皇帝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在恢复冷静后,他换了一副表情,那是他习以为常,面对民众时公式化的笑容。没想到罗伊德和塞西尔把他照顾地这么好,明明最开始自己只是抱了他一下,便随意丢给了他们两人。

弗米利恩?

他的名字吗?看来他们延续了那个实验计划的名字。

卢锡安走近,孩子还没有摆脱刚才的阴影,他害怕,把头埋向塞西尔的胸前不敢看卢锡安。卢锡安给塞西尔使了眼色,便开口道,用自己演讲时最温柔的声音,大言不惭说道:“我是你的监护人,我来接你了。”一旁的罗伊德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塞西尔惊愕的表情,停顿了一秒,险些发出惊呼。皇帝脸色微变,塞西尔斟酌地开口,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她笑着说:“是啊,弗米利恩,陛下是你的父亲,你看他,他刚刚只是因为第一次和你见面太激动了。”

“不要,他好凶。”弗米利恩奶声奶气地拒绝道。塞西尔无奈地用眼神知会皇帝,这孩子特别执拗,一切可能都需要皇帝来努力了。

这是弗米利恩与卢锡安的一次见面。多年以后,当卢锡安·vi·阿美莉卡再一次回想起那天与他初见的下午时,那时的他好像明白了:

救赎是折磨,是比绝望更恐怖的东西。

白羊宫的仆人都清楚,皇帝有一个未向外界承认的私生子。可他们从未敢泄露半点风声,因为他是皇帝的无价之宝,是皇帝迄今为止,唯一的孩子。那孩子与皇帝俊美白皙的面容并不相像,所以宫里传闻他的母亲是一个亚裔,这与崇尚纯净血脉的阿美莉卡相违背。皇帝经常来白羊宫看他,但他并不领情,因为卢锡安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差,虽然卢锡安长得很美丽,但哪有人一见面就扯自己领子的。卢锡安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这个小鬼总是把他气得血压飙升,但他无可奈何,他想起了亚隆小时候,那时的亚隆是不是也这样呢?最终,在卢锡安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用一顿汉堡肉与弗米利恩建立了“深厚”的父子情。才一岁多的弗米利恩严格遵循着宝宝的健康食谱,这种垃圾食品是他从未吃过的。卢锡安并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等塞西尔回来就看见被弗米利恩一扫而光的餐盘,而卢锡安则气定神闲地给他擦嘴。

“陛下,弗米利恩刚刚吃了什么?”

“汉堡肉。”卢锡安疑惑道:

“怎么了?”

此刻塞西尔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于是晚上,弗米利恩拉肚子了。

“陛下,小孩子肠胃消化不好,是不能乱吃垃圾食品的!”塞西尔苦口婆心道。卢锡安脸上显现出难堪地表情,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弗米利恩,心疼地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弗米利恩翠绿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他说道:“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紫色的眼睛。”

“是吗?”卢锡安自嘲道,他的眉眼有些哀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恶意地开了个玩笑:“你不害怕我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吗?”因为我是把你创造出来的魔鬼。

弗米利恩疑惑道:“那我也是魔鬼吗?”

不,你不是。

他对咲世子说道:“照顾好他。”

塞西尔目送他离开,皇帝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她担忧地望着无辜的弗米利恩,她不知道陛下的意图是什么,如果是一时兴起就好了。

时间过得飞快。世界给阿美莉卡的考验远远没有结束。把仇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和平是短暂的,争斗一直是人类历史的常客。亚隆当初的牺牲并没有解决这个世界根本的问题,个人力量不能完全打破历史的循环,因为不论是亚隆还是卢锡安,都是历史的奴隶罢了。otaic的尸体被当众焚烧,挫骨扬灰。他没有墓碑,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块地皮可以容忍他骨灰的存放,不过这样也方便卢锡安做手脚私藏。这样亚隆只属于他了,他就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了,不会再听到那些咒骂的话语。卢锡安着手改革,他主持了神圣阿美莉卡加入超合众国的计划,他明白民族运动和殖民地独立是历史进程的大趋势,所以他明面上主动放权,打出民族独立的口号,为想要独立的殖民地提供资金支持,暗地里利用阿美莉卡声望实行经济控制,恩威并施。他还热衷于慈善事业,为英华大屠杀的民众设立了基金会,阿美莉卡对贫困人口的资助占所有国家资助的百分之七十。卢锡安,他的表面是谦逊,温和的,即使面对攻击他的敌人,他都是一副淡淡的好脾气的样子,在民众面前做足了样子,但私底下,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他知道要想尽可能保护更多选择他的人,那么有些脏活就必须他来做。

弗米利恩七岁时,就总是出入卢锡安办公的场所,他很淘气,有时会把皇帝理好的文件搞得一团糟,但卢锡安也只是稍微提醒他,并没有对他有多大训斥。尽管没有母亲,弗米利恩仍然在一片爱中包围着长大,他自信,勇敢,健康又充满活力。他是白羊宫的主人,那时的他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他爬上白羊宫的窗台,眺望着远方,他在寻找卢锡安的身影,他想给卢锡安一个惊喜。不远处,一道白色的人影走来,是卢锡安。弗米利恩兴奋的挥挥手。卢锡安抬头,发现弗米利恩正在窗台上蹦蹦跳跳,那一刻他的心快跳出来了,咲世子在卢锡安旁边,她一瞬间冲进屋子里,而卢锡安则大声喊道:“快下来!危险!”弗米利恩没太听清楚,天真的孩子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危机,他一个不注意,脚滑了,失重的感觉降临,他的头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弗米利恩这才发现自己正离窗台越来越远,他要掉下去了。卢锡安的心快跳到嗓子眼里了,咲世子慢了一步,还是没抓住他。伴随着惊呼,不知道从身体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弗米利恩抓住了窗台的边缘,仅仅是用四根手指。咲世子见状便将他拉上来。有惊无险。卢锡安差点以为天塌了,如果弗米利恩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他不敢想象。他跑到楼上,迫不及待想要来到弗米利恩身边。

“怎么回事?哪里伤到了?”卢锡安焦急地询问弗米利恩。咲世子面露难色地看着卢锡安,那四根手指已经红肿不堪了。可卢锡安却注意到弗米利恩的眼睛,不再是单纯的绿色,瞳孔轮廓散发着红光。那是诅咒发动的痕迹。

弗米利恩痴傻地坐在地上,他已经听不清卢锡安和咲世子的任何关心。他只是僵硬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要活下去。”

那一刻,卢锡安明白,他给亚隆的诅咒还在继续。

当晚,他联系了露可,魔女正在外旅行,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喂,卢锡安,有什么事吗?”自从魔女出走,他们已经几年没有联系了,这还是卢锡安第一次给露可打电话。

“我需要你回来一趟,弗米利恩出事了。”

这个在外游荡的魔女终于归来,卢锡安给她扔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诅咒是一种很复杂的能力。我想它会随着克隆而遗传,也就是说亚隆活下去的诅咒有可能被克隆到弗米利恩身上了。”露可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在此之前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毕竟谁会无聊去克隆一个人类啊。

“都是我的错。”卢锡安双手交叉看向地面,自责不已。

“事到如今,我没有能改变他的能力。”露可转身想走,经过长途跋涉的她现在需要休息。门开了,一张小脸探出来。露可一眼就明白这家伙是谁了。她随口调笑了一句道:“养的真不错,很像他呢。”弗米利恩从来没有见过卢锡安的房间有别的人,他脸上显现出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可是这家伙的共犯哦。”

“什么是共犯?”

“一种契约关系吧。”魔女含糊道,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与亚隆幼时的脸一模一样的弗米利恩,好想捏捏他的脸蛋。

“你这女人不要带坏他。”卢锡安出言阻止,生怕她说出什么让弗米利恩追问他的话,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好奇心本就是旺盛的,卢锡安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缠上,如果不遵从他,皇宫里便会被哭声闹得永不安宁。

“你就宠他吧,那人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露可越过弗米利恩走了出去,

“再见了,小东西。”她很欣慰,起码这个东西的存在减缓了卢锡安的死亡,亚隆死去的那一年,露可见过卢锡安整夜工作瘦成皮包骨的模样,那眼神,死寂的可怕,仿佛死掉的人是他。

真是不负责的男人。

弗米利恩的手被包上了绷带,他现在没办法自己吃饭了,只能被人喂食。今天,他受伤了,但是卢锡安并没有陪在他身边,喂他吃饭,他感到很不安。于是他来找卢锡安,却发现他房间里有一个女人。这给孩子的心理造成了一个小小的妲己,让他误以为这个女人对于卢锡安的优先权高于一切。

“父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弗米利恩眼泛泪花,怼着手指说道。

卢锡安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弗米利恩跑过去,卢锡安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没有,我只是对你今天的行为很担心而已,以后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否则我惩罚你一个星期见不到我。”提起这个,卢锡安想想就后怕,他又仔细端详着弗米利恩的双眼,红色的痕迹已经消失了。他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把弗米利恩抱紧。

“我会保护你的。”

弗米利恩听话地点点头,他又得到了卢锡安的承诺,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又美好,看来今天他又可以和香香的卢锡安一起睡觉了。

卢锡安加大了对弗米利恩的保护力度,弗米利恩从来都不知道,在他日常玩耍时,就有几个护卫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卢锡安为他请来了最好的家教,辅导他小学和初中的课程。老师们都称赞弗米利恩虽然理科天赋欠佳,但胜在努力。其实卢锡安并不在意他的成绩,他只是怕自己养出一个文盲,所以对他的成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弗米利恩最开始很努力地学习,但他发现这些枯燥的知识远远不如运动有趣,又意识到卢锡安似乎对他的成绩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他松懈了,经常逃课去玩,他会偷偷溜出宫,私下得意极了,认为自己矫健的身手无人能敌。可他不知道,在皇帝的办公室里,监控录像早已将他的身影传到皇帝的显示器里,每一次他的出行,都是皇帝暗中派人保护的结果。就这样,弗米利恩的度过了一个很快乐的童年。他对外面的世界更加感兴趣,在他十五岁那年,他向卢锡安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上高中,我想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卢锡安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自私地圈养他了,他是他的,但他又不是他的,他没有权力剥夺这个人向往自由的未来,他没有办法永远保护他不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撞得头破血流,也许是他太溺爱他了,他想,是该让弗米利恩得到本属于他同龄人的生活了。

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

要知道,这个岁数的孩子仍然是叛逆期。卢锡安已经三十三岁了,他已经没办法做到像他刚成年时思想的新潮,这些年他忙于政事,削弱贵族的势力,思想难免固化,对新事物的接受已经力不从心了。而弗米利恩不同,在他这个年纪,任何新潮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在他的脑瓜里扎根长成参天大树。弗米利恩刚去上学,晚上回家就兴奋地和卢锡安说,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同龄人,真是太棒了。不过由于太激动,大家似乎对他有点不好意思?

弗米利恩挠挠头。

“顺利就好。”卢锡安笑着喝着红茶。他给弗米利恩安排的是潘多拉贡最好的高中,同班同学和科任老师已经被阿美莉卡查过身份了,个个家世清白,能和弗米利恩做同学,这是他们的荣幸。卢锡安是这样认为的。卢锡安是弗米利恩名义上的监护人,父亲,是他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他最亲近的人。但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会多想。他越来越大,渐渐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不对劲。比如,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比如,自己是皇帝的孩子,但卢锡安从未对外界承认自己的身份,连家长会也是塞西尔阿姨帮他开的。可卢锡安又是这样宠爱自己,面对卢锡安的偏爱,弗米利恩有恃无恐,从小到大被爱意包围的他就是这样自信。他不敢和卢锡安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卢锡安要是想和他解释,早就说了。他在背后偷偷问罗伊德:“叔叔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吗?”罗伊德扶了扶眼镜,看着越来越像亚隆的弗米利恩,他用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我也不知道呢,陛下从未提过。”

“你说父亲为什么不向外界承认我的身份。”弗米利恩有些气馁。

“可能因为陛下太爱你了,要知道你是陛下唯一的孩子,陛下有很多政敌,他这样只是为了保护你。”

“卢锡安真是个冷冰冰的大叔。”弗米利恩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知道罗伊德会安慰他。小时候,卢锡安对他是很温柔宠溺的,自从他上了高中,态度便变得生分起来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喂他吃饭,给他讲故事了。而且他发现,卢锡安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卢锡安是白种人,而他是纯纯的黄种人……

“虽然陛下已经三十三岁了,但他那么俊美和大叔沾不了边吧?要我看,我被称为大叔才对。”罗伊德打趣道,他摸着下巴,生怕弗米利恩又问他其他问题,于是他将锅甩给了卢锡安:“我想你有什么问题应该自己主动去问陛下?事情嘛,说开了就好了。”

罗伊德和塞西尔一直怀着对亚隆的愧疚。他们尽力用心地对待毫不知情的弗米利恩,但他们有时会叹气,他们只是在弗米利恩的身体里找寻亚隆的痕迹,因为亚隆的一生是值得他们同情的。可无辜的弗米利恩又让他们内心难安,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由谎言堆积而成,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弗米利恩。

这天晚上,弗米利恩带着自己的小被子敲开了陛下的门。

“父亲,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弗米利恩睁大了自己翠绿又清澈的狗狗眼睛,这一撒娇技巧他从小用到大,不知道对于十五岁的他合不合适。

卢锡安穿着白色的睡袍,他揉了揉黑色的头发,看看他的眼睛,又看见他抱着的被子,像一只无辜的小狗。他没忍心把门合上。

“进来吧,不许打呼噜。”卢锡安一边说道,一边把他的小被子拿进来。

“好好好!”弗米利恩刚进门就把卢锡安扑到床上。

“喂!别乱动啊!”卢锡安的身体被弗米利恩压在身下。小孩子嘛,就是粘人。卢锡安叹了口气,揉了揉这人像小狗一样蓬松的头发。

“父亲多摸一点,好舒服。”弗米利恩又在撒娇了。

卢锡安给他盖上被子,关了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弗米利恩的到来是有目的的。

“父亲,我睡不着,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说。”即使卢锡安明天要早起去合众国签条约,但他还是不想浇灭弗米利恩的热情。

“我的母亲是谁呀?”

话音刚落,卢锡安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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